許滿倉手臂上的傷疤甚是猙獰,那疤痕由上至下,幾乎覆蓋了半條手臂。
很難想象,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許滿倉是怎麼還能有力氣的。
“聽說是北境人巨鹿的鹿角劃的。”
許滿倉伸手,在自己的疤痕上比劃著,口中繼續輕聲道:“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
“知道有這道疤,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許滿倉在重傷中昏迷了很久,始終渾渾噩噩的,那時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受了傷。
他那時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看著許滿倉的疤痕,楊大力心中酸澀。
他是個土生土長的乾國人,且在邊軍做了很久的兵,也和北狄人打過不少次。
可他從未見過真正身先士卒的上司,哪怕是吳玉峰還在時,也做不到次次衝鋒在前。
但哈隻兒殿下不一樣。
他以王子之尊,卻每次都衝鋒在前,悍不畏死,且即便戰敗,他也從不將過錯推到屬下頭上,全都是自己扛。
這樣的主官楊大力從未見過,這也是他決定留在北狄的主要原因。
他已經是北狄的俘虜了,就算找個機會逃回去,回到乾國之後,他可能立刻會被控製起來。
乾國的那些當官的,為了邀功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甚至可能說自己是奸細,稀裡糊塗的就被砍了。
見楊大力眼神閃爍,許滿倉又開口道:“之後,我還是要上戰場的。”
一聽這話,楊大力一怔,下意識開口道:“為何?殿下您”
“部族現在的情況有些危險。”
許滿倉抿抿嘴,他不確定楊大力能不能聽懂他的話,但還是道:“修建這個碼頭,就是未雨綢繆。”
“日後的路還長,楊大力,我身邊缺人,尤其缺你這樣身先士卒的將士。”
“留在這做個工匠,太委屈你了。”
此話說完,楊大力心底像是被點燃了一團火,燒的他坐立難安。
許滿倉在北狄是什麼身份?那相當於乾國的皇子。
一個皇子,居然和他這樣的大頭兵說這種話,誰能頂住?
楊大力此時雙手發顫,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像他這種底層的士兵,乾國還有無數,可又有哪個能有他這樣的境遇。
那些文人口中說什麼風骨,說什麼家國,那是他們沒在底層待過,隻會紙上談兵。
乾國的底層士兵,有哪個不在心底暗暗罵朝廷的,又有幾個不是迫於生計,為了一口飯去邊境拚命的。
士為知己者死,這根本和家國無關。
“殿下,我”
“我的傷是馮大夫調理的,他這次也和我一起來了。”
許滿倉輕聲打斷了楊大力的話,又道:“後麵讓他也給你調理一下,爭取快些恢複。”
“後麵用到你的地方還很多,不要自暴自棄。”
楊大力就隻剩下點頭,他恨不能跪下給許滿倉磕一個。
隻是因為知道許滿倉不喜歡這些,他才生生的忍住的。
“行了,和我說說碼頭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