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日。
整個江南就已是極熱烈起來。
左相大人成功利用這件事情,再度拉動了整個江南的經濟和消費。
根據野史,此次事情帶動飲食,消費的成效之好,讓左相大人的嘴角幾乎勾到了耳根子,並且歎息表示,真希望陛下每年都成婚一次,如此則大秦經濟大有可為。
陛下,真值錢!
又有野史,某日左相大人左腳先出門,被某個白毛釣魚的揍了一頓,鼻青臉腫三日才好。
而這一日,整個江南燈火通明,有征討西域時就有的老兵,也有回來述職的校尉,有附近村落裡麵得到了前來機會的百姓……
還有天下太平之後,就各自分散的老戰友。
如今相遇重逢,幾是喜不自勝。
就算是素來嚴肅的樊慶將軍,此番都不禁酒。
所以樊慶將軍被不知道多少個老兵灌酒,陛下大婚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到了桌子底下。
越千峰隻是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樊慶老弟,你不行啊!來,淩平洋,過來!”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把樊慶給架著!”
於是淩平洋,越千峰一左一右,把個樊慶架在中間,去和同袍們喝酒,越千峰放聲大笑,聲音就和老龍的咆哮一樣,這家夥在戰場十餘年間,不知道吐了多少次的血。
但是現在龍精虎猛,酒量,體魄都是眾人之魁。
嶽鵬武的神色肅穆,但是臉上也帶著一絲微笑,在這城外的露天酒席之中,他的視線微微抬起,掠過了長風,看著城中繁華紅塵,然後和旁邊的蕭無量飲酒。
蕭無量道:“陛下大婚,就在明日。”
“規程如何,也已定下了嗎?”
嶽鵬武道:“南翰文先生負責,明日,當由陛下嬸娘親自前去迎接夫人,有金書,玉冊,諸多禮器,等和合酒,祭祖廟,告社稷,乃為禮成。”
“不過,畢竟陛下開國之君,禮儀這些事情,不必太過繁雜便是。”
蕭無量頷首。
嶽鵬武道:“文冕還不打算成家嗎?”
蕭無量隻是道:“以少主之經曆,恐怕難以有女子走入他心。”
複又道:“如今天下四海平靜,少主打算辭官,作一遊俠兒,行走四方。”
嶽鵬武頷首,他和蕭無量兩人舉杯飲酒,酒盞聲清脆,猶如故人同在,整個江南燈火通明,這十餘年間的老兵們,豪傑,英雄,戰將,名士們都在了。
大家借助這一個機會敘舊,閒聊,在這一日去告訴故人他們現在的生活,告訴他們太平的時代。
告祭故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更好更努力的生活著。
以美酒代替煙火,以高歌代替長哭。
你我之輩,當如是。
紅塵熱烈,今日實在是近十餘年裡,天下最為熱鬨的一日,李觀一卻還被‘抓在’宮中,和文臣們處理卷宗,好不容易解決了一撥兒。
晏代清,文清羽等人退下去。
李觀一獨自坐在椅子上,一卷卷宗攤開,擺在膝蓋上,看上麵的文字,記錄的是之前時代的一些餘孽被掃除乾淨的事情,其中大部分是人牙子,還有一部分是類似高利貸的事情。
以及在這個時代裡麵,打算鑽空子,為自己攛掇利益的,新的不安定的存在。
秦皇提筆勾勒文字。
以他武道傳說的境界,可以輕易聽得到整個城池的歡鬨,比起過年都來得熱烈和熱鬨了,但是,他的大婚之前,他還得要處理公務。
這些東西,比起薑素那老兒更難收拾!
這是個什麼事情。
秦皇歎了口氣。
忽而,他聽到了一聲脆響。
李觀一微微抬頭,看到夜色下的皇宮台階上,一枚金色的豆子往前慢悠悠轉動著,反射發出了淡淡的熒光,怔住。
秦皇陛下起身走過去,抬手拿起那一枚金豆子。
然後踱步走出的時候,看到門口一側,身穿青衫,木簪束發的女子噙著微笑,還打算繼續拋金豆子。
李觀一抓住了薛霜濤的手腕,麵不改色把女子的手掌塞到自己的口袋裡:“要扔金豆子的話啊,還是直接給扔到口袋裡吧。”
薛霜濤笑出聲:“你好懶啊。”
李觀一笑:“還是省點麻煩嘛。”
“大小姐,今日你怎麼來這裡了?按著禮數,你現在可是得要在薛家的。”
薛霜濤眸子微動,道:“等在那裡,實是乏味。”
李觀一揚了揚眉,道:“大小姐,你在想什麼?”
薛霜濤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這般明顯麼?”
李觀一道:“你以為我們兩個認識多久了?”
薛霜濤噗呲一聲,輕笑出來,道:“也是。”
她依靠著皇宮的宮閣,手掌被秦皇拉著,也沒有拿出來,隻是輕輕反握,抬眸看著遠空,道:“十幾年了,明日大婚,還有些不適應的感覺,隻是總感覺,明日身份變化……”
之前的感覺,薛家的變化,在心中閃過。
薛霜濤的聲音頓住,忽而狡黠微笑了下:
“所以,我的客卿先生,可願和我做點不一樣的事情?”
李觀一微怔:“什麼?”
薛霜濤拉著秦皇,忽而用力一拽,秦皇沒有用力反抗,隻是往前,看著女子鬢發微微揚起落下,杏仁般的眸子清澈明亮。
那邊文清羽先生正來找李觀一,要秦皇陛下繼續下一場和文官們的小會,卻見長風樓主拉著秦皇往外走,微微愣住。
李觀一道:“文清羽先生。”
長風樓主呼出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道:
“文清羽先生。”
“你們的陛下,就請借給我半日。”
文清羽先生思考了不到三分之一個呼吸,就判定局勢,毫無猶豫背叛了晏代清天團,自信道:
“娘娘且去。”
“其餘人等,臣來應付。”
李觀一被拉著往前,看向薛霜濤,疑惑道:
“大小姐?”
長風樓主背對著他,道:“明日大婚的時候,我們自是帝後,但是今日,隻是薛霜濤和李觀一,如何。”
她回首,經曆了這亂世的磨礪,那主持天下情報卷宗的長風樓主,垂眸低頭,又是少女時的淡淡溫柔和堅定。
她用力拉了拉,然後拉著秦皇往前,武功通天蓋世的秦皇卻似乎不能抵抗女子的拉動,就像是十幾年前的時候,那個拉著大小姐從世家之間的文會裡走出來的事情重現了。
之前是他拉著她離開了世家小姐們的文會。
這一次是她拉著他走出了宮廷,走出了這帝皇的身份。
文清羽看著那女子拉著秦皇陛下離開宮廷。
是天下同樂的事情,四方的英豪們都重新彙聚在這裡,就如同當年征討天下時的事情一樣,江南燈火徹天。退役的老卒抱著酒壇唱《破陣曲》,百姓談笑熱烈。
簷角的銅鈴叮當作響。
明日大婚。
秦皇陛下被長風樓主拉著‘逃了宮’。
背離俗世的地位,暫離了青史的功業,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場盛大的禮儀,而在這青史之上盛大的典儀的間隙,在千秋青史文字所不知的地方,曾經的小姑娘拉著那小藥師。
在最後的一日,來一場盛大浪漫的‘逃亡’。
在作為天下的帝後之前。
該是薛霜濤和李觀一的大婚。
文清羽先生摸著下巴,不自覺露出微笑:
“私奔?另一種私奔。”
“真是曼妙啊。”
就在這個時候,清正的聲音傳來。
晏代清抱著卷宗走來:
“陛下何在?”
文清羽先生的微笑凝固。
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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