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逍歎了口氣,問道:“方姑娘,你認得這個人嗎?”
方餘搖搖頭:“聖涯島上的人那麼多,我怎麼可能個個都認得?”
她目光悠悠:“彭姑娘一直想與你同生共死,沒想到她沒能實現的願望,我這個本該與你是死敵的人,卻反而實現了,真不知道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流淚?”
唐逍深深地望著她,她也毫不畏懼地反視回去,兩人的目光便都膠著了起來。
許久,終於還是唐逍敗下了陣,挪開目光,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方餘冷笑道:“我有得選擇嗎?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入了我的體!三年,不,現在應該說是四年前了,我一覺醒來,自己的相貌都改變了,半張臉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模樣,你不知道那時的我有多惶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出來嗎,我也想解決這個問題,不然,我會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我這幾年已經受夠這種味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唐逍默然,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如果不想和他一起離開,就算他們之前有約定,聖涯島想要毀個約,恐怕是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的事情!
隻要唐逍的實力沒有淩駕於整個聖涯島之上,彆說帶走方餘了,他自己都走不了!
隻因為方餘自己要跟他走,聖涯島沒有理由阻攔,但他們也不想這兩個天才回到內陸,免得以後會成為自己的禍患,所以他們派了四十個人跟著來,就是為了讓他們葬身大海!
他歎了口氣:“船上的內奸清除了以後,我幫你解決這件事情!”
方餘冷笑道:“我可不感謝你,你隻是為了救你的小情人罷了!”
唐逍也不和她多說,簡單吩咐道:“我們分頭行動,立即清除內奸。他們還有三十九個人,我們必須把他們全揪出來,不然,我們就像坐在已經噴發的火山口上一樣,太危險了!”
很明顯,聖涯島不會讓太厲害的弟子來執行任務,這四十名弟子,實力最強的也隻是悟氣境而已,甚至有大多數都是宗師。他們如果一直藏起來,的確不好發現;但他們要出手搞破壞,就很容易被識彆出來了,於是紛紛被唐逍和方餘、還有金槍魚號上的護衛們揪出來,全都被送到甲板上,麵對著護衛們幾欲噴火的目光,一個個心驚膽顫,慌亂不已。
唐逍倒背著手,問道:“清點過沒有,人數對得上嗎?”
葛沅答道:“死了七個,這兒躺著的有三十一個,還有兩個人暫時沒找出來!”
一個黑衣弟子大笑道:“你們沒可能找出來的,他們已經完成任務,跳海回去了!你們知道我們為什麼船一離岸就動手嗎,就是為了方便我們流回去!反正諒你們也不敢回去靠岸!”
一個護衛飛起一腳把他踢出去兩丈遠:“閉嘴,該死的東西!”
葛沅連忙製止了那護衛,雖然聖涯島安了心要置他們於死地,海生船行卻不能不和聖涯島做生意,雙方的關係不能破壞,他也隻能委屈求全,隻求不死就好了。
唐逍卻冷笑一聲:“有沒有跳海,你以為他能瞞得了我嗎?”
他飛身而動,不一會兒就揪著一個黑衣弟子回來了,頓時令聖涯島一乾弟子大吃一驚。
那黑衣弟子低垂著腦袋,沒有死,隻是一聲不吭。
方餘見了他,頓時怒從心中來,一把抓住他發髻,竟把他生生提了起來:“原來是你,司博!枉我在島上還曾關注過你,竟然是你帶著人來謀害我,你的心裡過得去嗎?”
唐逍問道:“這人是誰?”
方餘酥胸起伏著,忽然掏出一枚淡紫色的珠子:“唐公子,這就是定魂珠!”
唐逍一把抓過來,卻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望著那個司博:“在島上,他和你關係不錯?”
方餘恨恨地道:“何止不錯!他是三師叔的弟子,天賦不好,原本修煉速度很慢,我覺得和他算是同病相憐,曾經好幾次幫助他,才讓他漸漸展露出來,受到了三師叔的重視。要不是我,他現在恐怕已經被三師叔趕出門牆了!”
唐逍搖搖頭:“那交給你處置吧,其他人也一並交給你。最後那個的確跳海跑了,不過我猜他跑不回去,已經有海獸靠過來了。”
見他似乎想回房間裡去,葛沅忍不住哭喪著臉問道:“唐公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唐逍問道:“你排查全船,有什麼收獲沒有?”
“有,收獲很大了!”葛沅滿臉憤怒,“在他們送給您的箱子裡,我們搜出了十多箱赤磷粉,隻要一點燃,整條船連灰都剩不下;他們還把機器破壞了十幾處,卸下了五六個齒輪,甚至把一條絞送帶弄斷了,如果不是您及時察覺,隻要遇到大風暴,必然會船毀人亡!”
赤磷粉是一種火屬性的礦物,狀態極不穩定,一見明火,必然爆炸!
隻需要一斤赤磷粉,就能把一個人炸得粉身碎骨,聖涯島卻在船上放了十多箱!
唐逍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聖涯島這是不弄死他們,誓不罷休啊!
他沉聲道:“你繼續檢查全船,一定要把所有的隱患全找出來。立即安排人搶修機器,那些赤磷粉要與其他貨物分開,叫專人保管,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當然,也不要毀了,也許我們還會用得到它們。看看風向,如果順風的話,扯起風帆,我們要儘可能遠離聖涯島!”
葛沅常年擔任船長,執行力非常強,答應一聲,就自行去做事了。
唐逍回到位於船台二層的房間裡。這兒是整艘金槍魚號上最好的房間,不但寬大、豪華,而且一抬眼就能看到船外的藍天、白雲、波濤、飛鳥,風景優美,賞心悅目。
他怔怔地看著窗外,思緒卻不知道飄飛到哪兒去了,連方餘走進來也不知道。
直到方餘已經把全身衣裳脫得隻剩一件肚兜了,他才猛然驚醒過來。
隻看了一眼,那滿眼春色就把他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那些人都處置好了?”
方餘俏臉有些通紅,這是她一個女孩子的本能,除此之外,她便是一片平淡:“全都在身上割了刀子,丟下海去了。我們後麵跟著一群鯊魚,今天是大有口福了!”
唐逍皺皺眉,這女孩狠毒得有些可怕,和之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啊!
他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正在解肚兜的她:“你好像不對勁?”
方餘淡淡地道:“一魂雙生,我受儘折磨;現在要抽出我的一半靈魂,我也是有死無生。我既然都要死了,又何必在意彆人的死活?好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開始吧?”
唐逍怔了一下:“你知道我要收回方柔的靈魂,但我並沒有說過要殺你,你又何必?”
抽取靈魂,的確非常危險,卻也不需要把自己的肉身都完全顯露出來吧?
她這是打算把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全都獻祭給他嗎?
還是覺得,她這樣做,就能讓他心存憐憫,不把她抽魂煉魄?
他心裡有沒有憐憫?他就一定要把她抽魂煉魄嗎?
唐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找了方柔四年,終於要有個結果了,為什麼他心裡還是沒有絲毫喜悅呢?如果方柔知道,她能活過來,是另一個女孩以生命為代價的,她會開心嗎?她會感謝唐逍嗎?
唐逍緊緊抱著腦袋,重重地呻吟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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