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恭恭敬敬地與那位老兵一同行禮,這不僅是對那位贈予食物之人的感激,更是一種深深的還禮。
禮畢,那人未發一言,轉身離去,翻身上馬,帶領幾名隨從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道路儘頭。
那名乞丐則是一臉歡喜地跑向被留下來的食物和水,他毫無顧忌地大口吃喝,似乎已經忘記了世間所有的憂愁。
而高適與老兵則站在原地,聽著商人離去前的話語,心情愈發沉重。
“是啊,道路越來越難走了。”高適喃喃自語,他的眼神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就如同這日漸衰落的大唐帝國。
高適心中明了,自己已經經曆了不可思議的重生,不僅再次年輕,而且似乎回到了一個關鍵的時期。
但他並未急於聲張,而是默默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臨終前的八年,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卻也是這個曾經輝煌王朝的不幸歲月。
在他的記憶中,八年前的大唐還是一片盛世景象,海內清平,河山寧靜,國泰民安。
然而,他在遼東從軍時,就已隱約感受到天下暗流湧動,隱患重重。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軍前壯士的生死拚搏與美人帳下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鮮明對比,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了不安。
果不其然,安祿山的反叛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將天下攪得大亂,洛陽、長安、黃鶴樓,一座座名城在戰火中化為廢墟。
他那些才華橫溢的詩友,賀知章、王昌齡,甚至飄逸如仙的李白,也都紛紛離世。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杜甫了。
可惜他在渤海,而杜甫卻在西川。
他們都已年邁,自己榮歸故裡,而杜甫卻還在西川漂泊。
不知杜甫現在如何?
也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為河西節度使,高適曾在涼州一帶嚴防吐蕃的侵襲。
他死前,安史之亂已近尾聲,但如今看來,安西都護府的建製卻日益衰弱,未能恢複往日的榮光。
高適心中不禁歎息:“安史之亂明明已經平定了,不知如今的聖上是誰,為何還未收複安西四鎮?大唐,唉……”
高適對李唐王朝的情感是複雜的。
他固然希望這個帝國能夠繁榮昌盛,但他的前半生蹉跎,家道中落,淪為寒門,處處碰壁,這一切又是誰之過?
他曾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叩開天子門,為國家效力。
然而,繁華的長安給他上了殘酷的一課。
那如同冰冷天上宮闕的都城,他隻能仰望,卻難以觸及。
即便是李白那樣的天才,也在長安遭遇了挫折。
後來,他投身軍旅,卻親眼目睹了軍隊的腐敗。
他終於意識到,繁華的大唐不過是夢幻泡影。
安史之亂,這場災難雖然給大唐帶來了深重的打擊,卻成了他的機遇。
在人才凋零之際,他這個無名小卒最終成為了一方節度使,封侯拜將,榮歸故裡,重振家聲,攀登到了祖先的巔峰。
他心中既有對安史之亂能夠警醒那些腐朽貴族的期待,又有對災難中受苦百姓的同情。他望著眼前的黃沙,心中充滿了無奈。
“西域都護府……”高適長歎一聲,這曾是大唐的領土,如今卻成了遙遠的回憶。
回憶轉回現實,高適與這老兵和乞丐一起繼續趕路。
不知疲憊的這樣走下去,然不知走了多久。
風沙越來越大。
吐的老兵突然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