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懸浮在空中並且正在擴散著的一條條經文,便是進攻的利器,它們並不是虛形的,不僅實體,而且還帶著密度很大的高能量。不過一旦出現這種純粹的能量術,方天慕的本事就能使出來了,他喚出黑洞,朝著擴散來的經文投了過去。
黑洞的吞噬力很強,經文被吸得扭曲變形,沒有一條觸碰到眾人的身軀。但午佛所做的並不僅是這些,他的目的隻是為了將菩薩調帶到罪者的腦海,能量隻是他信仰力量的一個載體罷了。
木子雲的腦海最先出現了菩薩調,起先像是一群和尚尼姑在念叨著“阿彌陀佛”四個大字,緊接著又開始響起了生澀難懂的佛學經文,而後木子雲再聽不清那說了些什麼了,反而有了其他的感知,譬如他聽著聲音,仿若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感情,時而悲傷,時而大徹大悟,轉而又感悟到了人間的酸甜苦辣,接著又是人間的百態疾苦,他並不是在享受著這個過程,而是在此期間越發的被挖掘出自身沾染的罪孽,而且愈發的覺得自己被懲戒亦或是受苦是理所應當,總能有一兩道聽不清的聲音,讓自己漸漸埋入懺悔之中。
木子雲聽到的菩薩調最真誠,也代表著他的罪孽是最重的,但木子雲的心誌在多年的曆練之下,已經比從前強太多了,這就好比是在廣琅琉璃島內,火主對木子雲的洗腦,木子雲最開始的抵抗之心是很強勁的,而後續仍然能在不斷被灌入的觀念裡保持住自己的一絲清明。
“嗬嗬”木子雲開始偏頭痛,但他戲虐地歪著頭笑道:“我可不是第一天覺得自己是罪人了,從十五歲那年,我就知道自己罪惡滔天。”菩薩調開始讓罪者聆聽代表其罪孽的聲音,木子雲聽到了三座城的百姓,在烈焰之中的哀嚎,木子雲的偏頭痛更加的厲害,回味起被埋封許久的往事,可真不是滋味。
“真可惜..”木子雲痛苦中說道:“我早就從罪孽中解脫出來了,誰都可以將我認定為天罪之人,但彆妄想這些虛無的罪孽會將我打倒或壓垮,我殺的人,我自己清楚,雖有後悔,但不會再用此事怪罪自己,你對我耍的招數,不過是讓我頭有些痛,根本沒什麼....”木子雲猙獰了下麵皮,看來頭更加痛了。
忽的,菩薩調讓木子雲陷入了更深的“反省”之中,木子雲的頭突然不痛了,或者說是他像是靈魂出竅,站到了另一片場景之中。那是正在焚燒著的湖州三城,他有意識之時,雙腿就在城中街道不停地走動,兩邊雖有烈火,但不見哭嚎聲,也看不見人,隻能嗅到些令人作嘔的焦氣。
走了十幾步遠,木子雲都沒有動過心,這些罪孽已經無法令其夜不能眠了,但他終於碰到了一個活著的人,她麵容普通,雖衣著華麗卻十分狼狽,失魂落魄的模樣,與這場天災配的很和諧。那是杜小月,雖然兩人隻在那災難中見過一麵,也是轉瞬即逝的第一麵,但二人都記住了對方的模樣,而那個瞬間,對杜小月來說具有天大的意義。
木子雲停了下來,自己的雙腿似乎不聽自己的使喚,杜小月很自然的開口問他道:“這場災難,是你的傑作嗎?”木子雲怔住了,他卡在了這裡,沒有勇氣來回答這個問題,能支撐他看清這場罪孽的原因之一,正是因為無人知曉他這一段過去(虎子、馮靜等人其實已經猜到了),或者即使知道,也沒有捅破這一層窗戶紙,讓他能夠像個正常人一般活著。真正去麵對這場災難中失去一切的杜小月時,他心虛了,而一旦心虛,菩薩調就找到了突破木子雲心理防線的關鍵點,它會繞著這一條路不再離開,一直深戳著木子雲內心的弱點,並令其不安和恐懼,最終使其認識到自己的罪孽,心甘情願地去接受審判和救贖。
木子雲尚且如此,就更彆說其他人了,鈴鐺和風箏自感罪孽深重,已經漸漸沒了戰意,虎子更嚴重,他甚至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就是對死在他手中的無辜者的極大的褻瀆,方天慕雖然冷峻,但也是有感情的,任何人都是有感情的,他的心智與木子雲半斤八兩,不久後也開始淪陷,而望鄉的情感都是來源於風箏,他殺了多少人,他才不在乎,就算死了的人從地獄爬上來扼住他的咽喉質問,他的絲毫不感覺到悔意。
菩薩調很會找弱點,它就拿著風箏扳倒了望鄉,並從此使望鄉一蹶不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隻是即使自責,也都是對風箏的悔意罷了,他對這人間才不會有任何的聯係。
午佛感知到了望鄉心智中的無情,他歎了一口氣,不禁說道:“你這樣的人,真是太適合"點點"了,這個組織才是你的歸宿,可惜了,戌男。”
眾人失去了戰力,唯有一人還能筆直著站著,正是杜小月。
杜小月的腦海中出現了死去的父親、母親,甚至還有其他曾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奴隸,但杜小月沒有罪孽,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她屢次處於命運的煉獄,人間的痛苦她嘗的可不少,還有什麼值得她去傷害的呢,她也沒有這個能力啊,她不覺得自己當初不多帶一個丫鬟出城,或者幾日前不該撇下暗盟去找鳥人複仇有什麼錯,即使暗盟的同胞全部被殺害,她也不會因此而對自己感到些許的愧疚,是實力啊,或者人間法則啊,弱的人就該死,隻有強大才能決定自己明早吃什麼、還活不活,以前,她沒有活下去的資格,所以苟且偷生,擁有的全是疾苦,沒有罪孽可言,強大了自己為一些不相乾的人無償複出,救不下彆人,不代表自己有錯,因為本來自己也沒有義務去幫助一個和自己遭受同樣苦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