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回到了乾清宮的暖閣之中,一踏入殿內,便看到英國公張侖、武定侯郭勳、內閣大臣楊廷和、蔣冕、毛紀、王瓊以及兵部尚書王憲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眾人見到皇帝親臨,趕忙紛紛跪地行禮。
朱厚照見狀,不禁嘴角上揚,笑著說道:“且起身來,正月十五剛過,你們就來攪朕的清閒!”一邊說著,他一邊利落地脫去身上那件厚重的大氅。站在身後的劉全忠眼疾手快地接過了大氅,緊緊跟隨著皇帝往裡走去。
待朱厚照脫去大氅之後,他身上還穿著海龍皮作的膀褂。而在膀褂之內,還套著一件墨綠色的織金龍妝花棉道袍。
郭勳望著朱厚照這般風采,臉上堆滿笑容,諂媚地說道:“陛下這是哪裡去來,似天上神仙般,臣觀之,心潮澎拜,不能自已。”眾臣聽了這話,心裡不約而同地暗自嘀咕起來: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呐!不過誰也不敢表露出來。
朱厚照聞聽此言,又是一陣爽朗大笑,說道:“武定侯帶兵好,口才也好,剛剛應該傳你進宮來。”說罷,他徑直走到禦榻前坐下,目光掃視一圈下方的群臣,不過一個個的都是眼觀鼻子,嘴觀心。
郭勳道:“陛下私有心事?罪過、罪過,臣竟不知天上神仙還有煩心事。”
朱厚照聽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擺了擺手說道:“哪裡有煩心事,隻是剛剛傳了佛郎機使節,我與他鬥了一番,朕不能勝。”
郭勳立即挺直身子,信誓旦旦地說道:“以後陛下再傳他進宮,陛下喚臣來與他鬥一鬥,臣仔細著他嘞。”
朱厚照笑著道:“閒話少說,有甚事進宮麵朕?”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廷和終於向前邁出一步,恭敬地施禮後說道:“陛下,自正旦節至今,陛下祭祀不去,朝會、經筵不定,就是禦前會議也不開,臣等故而請求麵聖。”
朱厚照看了看身旁堆著的兩摞各種奏本和題本,不以為然地說道:“朕並未荒廢政事啊。”
諸位大臣聽聞此言,彼此對視了一眼,但都沒有立刻答話。
楊廷和正向要開口,郭勳笑道:“臣等十分想念陛下了。”
“哈哈哈。”朱厚照道,“朕何時攔著你們了。”說著隨手拿起一本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就將本子扔到一邊道:“沒甚意思。”
眾大臣心裡跟明鏡似的,清楚皇帝這番話明擺著就是說給楊廷和聽的。儘管如此,眾人還是不由自主地麵露尷尬之色,畢竟這種場合下氣氛著實有些微妙。
隻見朱厚照目光掃視一圈後,開口問道:“天地、宗廟、社稷祭告都結束了嗎?”很顯然,這句話是衝著郭勳發問的。
郭勳趕忙拱手答道:“昨兒個結束的。”
朱厚照微微頷首表示知曉,接著又追問道:“六陵也都去過了?”
此時,陳敬趕緊上前一步回話道:“回主子的話,都已去了,是建昌侯和壽寧侯分去的。”
朱厚照一聽,眉頭微皺,嘴裡嘟囔著說道:“他不是在打官司,哪裡有閒工夫去祭祀祖宗?”
眾臣聞言知道皇帝在嘮叨建昌侯,但這是他們老朱家的家事,誰也不能插嘴。殿外的張宗說倒是何事,但是他還不夠格。
眾大臣聞得此言,心中自然明白皇帝所念叨之人便是建昌侯。然而,這終究是人家老朱家內部的家務事,身為臣子的他們縱然心有所想,卻也是萬萬不敢輕易插口多言的。至於此刻站在殿外的張宗說,他倒是合適,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還沒有資格。
朱厚照也知道不能在這個話題接著說下去,於是問道:“山東那邊有無消息?”
兵部尚書王憲道:“啟奏陛下,並無消息。”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前些日子,朕召五軍都督府、兵部進宮議事,朕有意親征。”
蔣冕道:“啟奏陛下,天寒地凍,非大軍遠征之為,陛下三思。”
朱厚照撇撇嘴道:“朕隻說有意,又不是說非去。先生不用那麼著急阻攔。隻是山東那邊一直鬨,鬨的朕也心煩。”
王瓊道:“陛下勿憂,山東賊生不起什麼氣候。”
朱厚照邊聽王瓊言,邊拿起奏本隨手看了起來,忽然又是一摔,道:“這禦史好生可惡。”
陳敬見此趕忙將奏本撿起來,遞給了楊廷和。
楊廷和便看了起來,看的是天旋地轉。竟是一本彈劾奏本,彈劾的還是他本人,奏本中說本人曾任兵科給事中,因彈劾大學士楊廷和為逆濠漏網元惡,為廷和所惡,外放臣任。臣惶恐至極,恐禍旦夕而至,乞陛下賜臣致仕,臣歸鄉奉養親母以苟活。否則,請陛下令有司議論廷和交通逆濠,謟附錢寧、江彬,納賄專權之罪。
對方是在拿仕途在彈劾楊廷和,仔細一看,原來是原兵科給事中史道,這人剛剛被外放為山西按察司僉事。
楊廷和顫栗不安,險些站不住。
朱厚照見此微微歎口氣道:“史道這人,朕多少了解一些,如今外放山西,竟然彈劾國家大臣。你們說說該怎麼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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