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朱厚照總不能讓自己的大臣就那麼一直跪著,不滿歸不滿,“你兼著都督府的差,如今京營練兵,有什麼想法?”
郭勳謝了恩起身道:“京營弊端,陛下瞧得比誰都厲害,原先正德七年,陛下不就練兵過一次?結果出去打兔子,反被兔子咬了一口,才有了後來外四家入京的事。”
“朕讓你發表言論,你反倒說起朕來。”
“臣是有感而發。”
“京營不振,根基不穩。”
“是。”郭勳聞言便仔細斟酌了語言回奏道:“啟奏陛下,京營弊端叢生,自英宗北狩,京營受了大創開始,便一蹶不振,後雖建十團營,盛況卻較太宗皇帝陛下時弱了許多。如祖宗設草場用以資助起兵放牧,但是後來又準許耕者進入草場耕種,幸賴陛下遣禦馬監自查,同時令科道查覆其佃種存留並征收子粒之數及各營教場菜園地,此弊漸以遏製。”
朱厚照聞言道:“你莫說與朕好聽話。”
“臣是實話實說。”郭勳接著道,“還有就是外衛京操班軍中把總等利其行糧,常常私放,如今陛下令戶部造票,班軍到部憑票支糧銀,以革賣放、冒領之弊,所以”
朱厚照聞言笑道:“瞧,什麼事都能攀到朕身上,眾官在京辦事,儘心竭力,忠君謀事,如秦金、王憲、王瓚,官兵衙門官如你、英國公、定國公也都是深知軍務,這些都是你們的功勞,朕隻不過從議行之。”
“無陛下聖明燭照,臣等也辦不好差。”
“你接著說。”
“這臣一時之間還想不出太多。容臣回去仔細想想,再奏本以使上聞。”
朱厚照端起麵前的一碗茶,輕抿一口,然後緩緩開口道:“你不敢說,要不朕與你說?”
郭勳一聽此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急忙作勢要跪地請罪,朱厚照見狀連忙擺手道:“彆跪了,站著說。”
“是,臣慚愧,一時之間召對未合聖意,臣惶恐,乞陛下恕罪。”
“你不是召對未合朕意,而是不敢說吧。”
“臣絕無欺瞞陛下。”
朱厚照放下手中茶碗,嘴角微揚,有些戲謔道:“既如此,那你與朕說說軍伴的弊端來。”
郭勳深深低下頭,這事兒自己心中不僅知道,還很門兒清。隻是這事兒科道可以說,自己卻不能說,但是該怎麼給圓過去,這是個挑戰。
朱厚照見狀悠悠道:“各營提督一下軍官之軍伴者占用兵額也忒多了吧。”
軍伴就是大明代軍隊中服務於武官的群體,主要是負責警衛、勤務等,看似和伴當相似,但是伴當屬於軍官自行招募,國家不負責他們的糧餉,而軍伴則是由國家統一管理,是武官的待遇,軍伴對於士兵來說實際上是一種差役號稱當差軍伴或者補役男。
源頭嘛,自然是大元了!其源頭可追溯至元朝的伴當,即“那可兒”。
那麼軍伴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當然是從太祖高皇帝時期就開始了,其實和剛開始還好,軍伴製並未有什麼問題,在英宗時土木之變後,為了恢複京營戰力,景泰三年選編十營團操,稱團營。每營設坐營都督一員,都指揮三員,下設指揮、把總指揮、領隊、管隊等官。為了解決各軍官的軍伴需求,朝廷第一次明發軍伴的配置人數,“總兵官六十人,坐營都督及五千神機營伯三十人,達官侯伯二十人,都督十人,都指揮四人,坐營都指揮八人,其餘把總、管隊、指揮、千百戶、鎮撫俱一人。”
朝廷雖然設置了軍伴數額,但是你還是不知道他們私下裡會多占用名額啊。
於是成化十四年,被文臣噴成的權宦,禦馬監太監汪直奉旨巡邊,在永平時發現“鎮守守備內外官員中間,多有將備邊軍士私自占用二三百名或百五十名,妨礙操守。”
汪直作為大太監,都不敢現場直接處理此事,反而很是守規矩的上奏明憲宗,請求“將鎮守至管隊官,俱定與軍伴名數。”可見這裡麵的水多深。
但是成化間朝廷軍伴製度的規範卻是是大太監汪直主動推動的,於是在成化十四年連續發布政令,規範軍伴的定額與使用,畢竟多占軍伴最主要體現之一就是降低了軍隊的戰鬥力。
但是毫無意外,享有軍伴的武官、鎮守內臣則竭力反對。
這件事終於引起了文官的重視,成化二十一年正月,文臣建議將各官軍伴數量削減過半,遭到勳貴武臣的強烈反對,提議失敗!
二月,以兵部尚書為首的文臣再次針對軍伴弊端說服憲宗皇帝,成功削減了高級武官的軍伴定額。
不過,很快以神機營監槍內臣為首的武臣,直接向皇帝進言,以“近減軍伴”不足使用為由“奏乞增益”,憲宗皇帝似乎考慮到了什麼,竟然允許了,軍伴製度很快相同虛設。
弘治十一年,兵部侍郎李介巡視邊防,發現多占軍伴的情況壓根就沒得到改善。兵部尚書劉大夏也上疏道:“管營內外官員,率於軍伴額數之外,摘撥在營操軍役使,上下相襲,視為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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