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化十七年的第一場雪下在了十月的尾巴上。
早在前兩天刮起乾冷乾冷的北風時,沈幼安便有預感,要下雪了。
果不其然,她剛睡醒就見外麵白了一片。
雪花沸沸揚揚,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等她用過早飯,院子裡的雪已經鋪了厚厚一層。
看著外麵拿著掃把掃雪的小太監,她順手從小幾上抓了把銀瓜子遞到秋菊手中,“你去告訴他們一聲,把道路清掃出來就好,其他的等雪停了再掃。還有,一會讓他們去小廚房喝碗薑湯,免得著涼。”
秋菊剛出去,春花便折了幾枝包著花骨朵的臘梅打簾進了房間。
她看著窗前高幾上的殘梅道:“王妃,這枝臘梅早就謝了,連花枝都枯了,奴婢剛折了兩枝,這就換上,好讓您賞景。”
沈幼安擺擺手,“這兩枝殘梅枯得剛剛好,不必換。”
她斜斜地依靠在羅漢床上,透過玻璃窗朝外看,當初改造扶雲院時,她將房間的窗戶都換成了玻璃窗,內室用的是刻花玻璃,透光不透人。而花廳和偏廳的則是透明無紋玻璃,采光極好。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門前的玉蘭,光禿禿的枝椏上落了一層雪。
落在枝上的兩隻麻雀還在落雪中抖動著羽毛。
視線拉進來,是枝謝了花期的臘梅。
枯枝,寒雀,殘梅。
頗有幾分道教的侘寂之感。
沈幼安看著窗外,從瀛州想到上京,從前世想到今生,略微走了會神。
但凡有個手機……
她就把窗外的雪景拍下來了。
倒不是不能畫下來,隻是她這會生了懶骨頭,不想動彈。
等她回過神時,春花已經重新找了個瓶子將臘梅插了,放在玫瑰椅旁的小幾上,為寡淡的花廳添了抹鮮活。
看著走進來的秋月,她轉了轉眼睛,朝她招手。
秋月一看她這副神色便知她想乾什麼,連連擺手,“王妃,不成,這不成……”
“好秋月,你就滿足我這次吧。”
“您還是去跟王嬤嬤說吧。”秋月說著就想離開。
沈幼安一把將人拉住,比出一根手指,“我保證,一碗,就一碗,你快去讓夏荷做吧。”
秋月無奈搖搖頭,還是應了。
不多一會,沈幼安便如願地吃到了乳糖綿綿冰。
所謂乳糖綿綿冰便是牛乳裡加蜜糖,果醬,最後再放一勺研磨得細細的碎冰,混在一起,攪拌而成,也是簡易版冰沙。
上一世,冬天時,她最喜歡在暖氣房子裡吃冰激淩。
這一世就用乳糖綿綿冰解解饞吧。
她剛吃了半碗,就見顧明謙從東院朝這邊過來,趕在小家夥到來前,她兩口將碗裡的綿綿冰吃光了。
果然,顧明謙一進了房間便盯上了她的碗。
“母親剛剛在吃什麼?”
“沒,沒什麼。”一開口,沈幼安的嘴巴還有些冰得打哆嗦,“這是夏冰給我開的調養身子的藥。嗯,就是藥,很苦。”
“母親,謙兒已經四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了。”顧明謙一副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沈幼安:“……”
顧明謙從身後的油紙裡取出一根鮮紅的糖葫蘆遞過去,“我用糖葫蘆跟母親換。”
沈幼安將糖葫蘆推回去,“母親不愛吃,你吃。”
她要想吃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不用換。
顧明謙:“……”
“雪停了,母親帶你堆雪人好不好?”沈幼安朝窗外看了眼,忙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