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洞開的大門,在大廳裡打著旋,卷起幾絲塵埃,掠過一張張煞白的臉。
劉鶴年的背脊幾不可察地繃直了一瞬。
他沒回頭,依舊看著窗外,隻是玻璃上映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一個年輕人,手已經本能地探向腰後——那裡通常彆著東西。
但他的指尖剛觸及冰涼的金屬,動作就僵住了。
那人的目光,似乎若有若無地掃過了他的手。
僅僅是“似乎”。
因為那人根本沒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可年輕人觸電般縮回了手,掌心瞬間沁出冷汗。
“狩夜......?”
有人從喉嚨裡擠出氣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不是桐玨的灰藍,是墨黑。
這意味著什麼,在場混跡多年的人都清楚。
那是不歸地方統轄,直屬於更高層麵的“清理”力量。
他,來自聯盟中樞。
有人開始往後縮,椅腿刮過地麵,發出短促刺耳的銳響。
更多的人僵在原地,連眼球都不敢轉動,視線死死盯在門口那道影子上。
先前捶椅怒罵的那人,臉上早沒了半點血色。
他張著嘴,胸口劇烈起伏,卻隻發出空洞的抽氣聲。
“好了,彆嚇唬年輕小家夥了。”
劉鶴年終於緩緩轉過身。
目光先掃過大廳這些族親、部下的臉,每一張臉上都寫著不同的崩潰。
最後,他才看向門口。
看向那個墨黑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緩慢而仔細地將襟口撫平,理正。
“閣下。”
聲音乾澀,但勉強撐住了:“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乾。”
不是提問。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提問。
那人終於動了,抬手按在敞開的左側門扇上。
“砰。”
沉悶的撞擊聲。
一扇門被他隨手推著合攏,門框震起細塵。
大廳的門隻關回一半。
光線被門和他站立的身影從中切開,形成一道筆直的分界。
一半是門外沉沉的夜,一半是廳內凝滯的光。
他的聲音不高,沒有任何情緒:
“一半走。”
“一半留。”
聲音落進死寂的大廳,砸出冰冷的回響。
劉鶴年看著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很慢。
“不能......”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啞,幾乎散在空氣裡:“隻留我一個?”
黑衣人沒有回應。
沒有搖頭,沒有眼神變化,甚至沒有一絲呼吸的起伏。
他隻是站在那道明暗交界線上,沉默。
沉默,就是回答。
劉鶴年閉了下眼,很短促,隨即睜開。
他極輕地吐出一口氣,視線掃過廳裡那些年輕的臉。
有的眼眶發紅卻強撐著鎮定,有的手指死死摳著椅背,指節發白。
“年輕的。”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脊背一僵:“走。”
“家主!”
一個被點到的青年猛地站起來。
“走。”
劉鶴年打斷他,抬起手指向那扇還開著的半扇門:“現在,出去。”
幾個年長的族人幾乎是同時動了。
近乎粗暴地拽起身邊發愣的年輕人,把他們往那唯一開著的門邊推。
有人掙紮,回頭想喊什麼,嘴立刻被死死捂住,隻剩壓抑的嗚咽。
有人踉蹌著,幾乎是滾出了門檻,跌進外麵濃稠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