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後,清兒和小葵還是不同意焚毀雪兒的屍身。周成麵容越發冷淡,輕輕地說道:“行,那你們在這裡陪著她吧!或者想怎麼樣都行,我要走了。”
周成說完就走開了,他一點炸藥痕跡都不想留下,清兒和小葵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結果如她們所願,但她們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開心。是啊!留下雪兒的屍身乾什麼?她們兩個現在都不忍心再看雪兒一眼,因為看一次就流一次淚。
清兒想要把雪兒打扮的漂漂亮亮,但是麵對中間斷掉的部位,她也無從下手,怎麼弄,縫合上去?那雪兒的身體就會少了一大截,不漂亮了,那怎麼能行?雪兒一定會傷心的。用彆的東西代替中間部位?那更不行,她怎麼能對雪兒做這麼殘忍的事。
兩人無奈地發現,雪兒死了之後,無論她們想做什麼,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既無法挽回雪兒的生命,也無法挽回雪兒的肉體,她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雪兒的屍身腐敗,消亡,沒有任何辦法。
二女商量半天,最後還是清兒跑去跟周成表示同意火化雪兒的屍身,她一邊說一邊流淚,說到最後蹲下來,泣不成聲。
小葵連忙蹲下來抱住她,她本來想安慰清兒,結果自己也是淚流不止,泣不成聲。
周成見狀既心痛又無奈,隻能先把雪兒火化,免得她們兩個人悲傷過度,病倒在地。
木柴已經搭好,周成把雪兒的兩截屍身放了上去,四麵點火,火勢很快起來。
嶽思也停下手中的活,來到一邊圍觀。說實話,雪兒待他很好,就像親姐姐一樣,他沒有姐姐,但他認為若是自己有姐姐的話,應該也就是跟雪兒一樣。雪兒死了,嶽思很傷心,但他一生經曆的苦痛太多了,所以他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
但此時此刻,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對他來說,又一個親人離他而去,他怎麼可能不傷心,他簡直悲痛欲絕。為什麼老天爺這麼殘忍?為什麼老是對他好的人會死?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
但他到底是男人,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停止流淚,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他隱隱約約猜到了真相。但真相就像這火焰,太過燙手,讓人無可觸摸。
清兒和小葵兩人要相互扶持,才能站立起來,兩人暫時止住了淚水,但看著被火焰舔舐著的雪兒,時不時想起跟她一起的時光,眼睛又會流下淚來。
對小葵來說,雪兒就像母親一樣的人物,雖然偶爾很嚴厲,但平時都很溫柔,她進沈氏彆院之後學會的很多東西都是雪兒教的,她也格外眷念雪兒的溫柔,所以兩人相處的很愉快,不,應該說那是小葵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時光。
清兒更是如此,她此生所有快樂的時光幾乎都有雪兒的陪伴,雪兒對她而言是亦師亦友的存在。沈家塌了,小姐死了,兩人更是一路扶持過來,她根本無法想象沒有雪兒的生活。
清兒現在很茫然,她不明白什麼小姐會死?更不知道雪兒為什麼會死?雖然周成告訴過她是因為劉家,是因為沈劉兩家的鬥爭,可是老爺小姐都已經死了啊!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們,讓她們快樂幸福的生活?
看著被火焰包裹著的雪兒,她突然明悟了雪兒之前的一句話。
那次她跟雪兒一起把那隻年老的黑翅鳶運回來,兩人正聊著天,看著廣闊的天地,雪兒突然感慨道:“天地雖大,可竟無一點我等的容身之地!真是…”
“天地雖大,可竟然沒有我等的容身之地!”清兒頓時又痛哭起來,她一哭,小葵也接著哭了起來。
清兒抱著小葵,努力抬起頭來,淚眼模糊地看著身前的火焰,心裡悲苦到:‘原來你早就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天下沒有我們安身的地方,你早就知道今天的結局,所以你才一句話都沒有跑去跟敵人同歸於儘,你早就知道!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讓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清兒慢慢回想起雪兒來到安兆城的一點一滴:難怪雪兒這麼寬容,從來不責備周成留戀花叢;難怪她對小葵這麼好,什麼東西都願意教給小葵;難怪她對自己這麼好,對自己也這麼驕縱,有什麼好東西都要分自己一份。
在場之中唯一沒再流淚的隻有周成,不是他不傷心,而是過於成熟的心智讓他活得像一副帶著碎肉的骨架,雪兒的死就像一發炮彈帶走了他心臟附近的血肉和骨頭,讓他痛徹心扉,他痛過、哭過之後很快就恢複冷靜,冷靜的可怕,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傷口當然還在痛,他的心空了一塊,但他變得冷靜,就像是他的心死了,他冷靜地分析現場情況,決定打掃戰場,離開這裡,離開安兆城,離開雍州。
朱德榮看不起他,認為是自己選擇了幫他除掉累贅。但周成知道這件事是經過自己同意的。他很清醒,他有時候討厭自己這種清醒,他知道朱德榮會殺韓翠雲,因為朱德榮之前跟雪兒走得很近,所以一定知道自己的逃跑計劃,既然朱德榮選擇帶走劉誌鵬,那一定會順手除掉韓翠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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