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殘垣斷壁,冷風呼嘯,滿是補丁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他們身上,他們靠坐在牆邊、樹乾上,眼神空洞麻木,像是沒有生機的提線木偶。
一起過來的人看到這樣場景都不免一怔,麵上是被風吹後的涼意,寒涼自腳底一點一點慢慢的爬上頭頂。就算是常年住在京城的人家也不曾見過這般光景,他們也未曾想過這繁華的京城竟還有這樣陰暗的一麵。
一塊巨石壓在眾人的心頭。
有一把重錘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他們的心臟。
“咚咚咚!”
“咚!咚——!”
花鼓敲響,遊街開始。
回頭,還能看到遠處街道上的各色花燈,暖黃色的燈光倒映在水麵上,人們麵上帶著歡樂的笑,人影綽綽,人聲鼎沸。
過節的歡聲笑語飄過水麵從遠處傳入泥巷人的耳朵。
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女孩窩在母親懷裡小手抓著母親的頭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承著好奇、渴望與羨慕,她問她的母親,“娘,那邊好多人好熱鬨,看起來好好玩啊,草兒也想去玩。”
草兒的娘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草兒乖,那邊不是我們可以去的地方。今天是元夕節草兒乖乖陪在娘親身邊好不好?”
草兒點頭乖巧應道:“那草兒就陪著娘,草兒哪裡也不去。”
“草兒真乖。”
眾人躲在巷子外半人高的草叢後麵,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南泉拉著顧橋的衣袖,聲音有些顫,“阿、阿橋,他們好可憐啊。我們快去把吃的分給他們吧。”
跟過來的人心中頓時明白了這兩位小公子為什麼會要這麼多吃食了,忍不住歎道:“我在京城住了二十年,竟也是頭一次知道這麼個地方。”
“沒想到京城竟然會有這樣的地方。要不是跟著兩位小公子過來,俺老漢估計再住個十幾年也不會知道這個地方,呸呸呸!應該是到死都不會知道有這麼個地兒!”
“就是就是,七彎八繞的偏僻地方,誰沒事會來?隔老遠看就很瘮人了,老子是真的想不出來會有人敢來這個地兒。”
顧橋沉默的聽著他們的討論,過了一會才帶著南泉走入泥巷,其餘人見狀忙跟上。
泥巷裡那些隨地而坐的乞兒們看到有人走近都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而孩子們聞到了香味眼睛亮晶晶的興奮道:“好香好香!這是什麼味道?好想吃啊!”大人們卻慌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嘴,將其緊緊抱在懷裡警惕地看著這些外來人。
先前也不是沒有人來過泥巷,那人穿著富貴長相周正。手裡拿著噴香的烤鴨,前一秒能蹲下笑著與孩子們分享美食,下一秒就叫人將孩子狠狠打了一頓。
他說“我的東西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碰得了的?”
顧橋將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黑沉的眸子越發深沉,下一秒卻揚起了燦爛的笑,眼中浮起絲絲暖意。
“你們好啊,我叫顧橋,是和泥巷的二牛有過命交情的朋友,正好今天是元夕節,我帶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來和大家一起過節。大家不要怕,我不會害你們的。”
純真爛漫的笑很是動人,當真像個純真的小孩,特彆能讓人放下戒備心。
“對,我們隻是來送些吃食的,今兒過節我們家中長輩忙,我們便想和大家一起過節。”南泉動了動手卻差點把懷裡的包子落地上,又慌忙抱緊了。
因為怕他們不相信的緊張,因為差點把東西弄掉的慌張,他們相信如果不是不方便眼前這個藍衣小公子肯定在手舞足蹈的解釋。
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聞言,乞兒們麵露猶疑之色,就在他們猶豫之際一個佝僂老嫗(uloulǎoyu)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二牛,你就是二牛地朋友阿橋?”藏在袖子下的手忽的攥緊,最終顧橋在老嫗眼帶希冀目光下鬆開了握緊的拳,麵上燦爛的笑依舊不變隻多了幾分真摯的懷戀。
“是,王奶奶,我就是阿橋,我答應過二牛每年元夕節就代他來看看泥巷。”
“二牛,二牛”王奶奶喃喃著,不知不覺間眼中已蓄起了淚水。
二牛是顧橋去年冬天被追殺的時候認識的,明明是自己嚇唬他要他救他,他明明那麼害怕卻還是替他瞞過那些刺客,他明明自己都吃不飽卻主動把乞討來的錢拿去給他看大夫買藥。
他報答他的善良和赤誠,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私下雙倍還了醫藥費也常帶吃的去看他,他們迅速成為了好兄弟。
但也才五天,他午間才下課就跑了出去,包了小販所有的糖葫蘆就要去看還在隔街乞討的二牛,昨天說好要一起去賣糖葫蘆的。但他擠開人群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那一灘猩紅在雪毯上是那麼刺目紮眼。後來他將淩虐二牛致死的人五馬分屍,久受其辱的百姓們拍手叫好。
現在他獨自完成他們曾經的夢想,你說過每年過節都要有好吃的,吃得飽飽的,我會一直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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