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城中很快就要宵禁了,韓奇、馮紫英、周進等人不敢多留,謝過白家人的邀請之後,便各自分頭回去了。
他們都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家裡人商量呢。
這次衝突,韓奇頂在最前麵,他所承受的壓力最大,但他回家後,和父親錦鄉伯說起這件事情時,錦鄉伯非但沒有批評他,反而還表揚他行事果斷,事情處理得很不錯。
這也與韓奇的心理預判基本一致。
一來,因為西山煤礦一事,韓家欠周進很大一個人情。
周進若是被人栽贓陷害,投進了監獄,韓家又不出手相助,對於韓家的風評,怕是會造成一定打擊,也會嚴重影響到錦鄉伯府向外招攬人才以及開展商業合作等事宜。
二來,周進又公然允諾,保證三個月之內,將錦鄉伯府名下的狀元樓營收額做到北平城中第一。
這個誘餌不可謂不大。
相比之下,至於是不是要得罪鎮國公府和邢州白氏家族,那就有些顧不上了。
麵上和氣有個毛用,還是真金白銀更讓人趨之若鶩啊。
馮紫英回家之後,則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向父親馮唐略微解釋了一會兒。
“周進給了我連續四期《青年詩刊》的扉頁版麵,用於詳細介紹屯於咱們家中倉庫裡的那些西洋奇貨。哪怕隻賣出去一兩件,那也是涉及到數千兩銀子的大生意,即便沒有賣出去,但有了《青年詩刊》做背書,我們以後向人推銷時,也有了更多的說辭。再加上您總是對我說,讓我向韓奇這廝多學著一點,這次韓奇衝在最前頭都不怕,我們怕什麼?”馮紫英笑說道。
神武將軍馮唐點頭道,“你說得也有一定道理。咱們家這個世襲爵位,比不上鎮國公府和修國公府,本來就被人家所看輕,關係也一直不大好,得罪了就得罪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但你說,明日還要派媒婆去邢州白氏家族提親,撮合你和白秀珠之間的婚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馮紫英笑道,“走個過場而已。明日你派媒婆去說時,就說我們馮家有意娶白秀珠為兒媳婦,但需要白家按照白秀玉的標準,支付給我們上萬兩銀子的嫁妝,白家必不肯,此事也就作罷了。與我們馮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馮唐沉吟道,“這倒無所謂,但用意在哪裡?”
馮紫英說道,“把水攪混罷了。這麼多年輕人都向白秀珠提親,侯孝康那個糟老頭子好意思和年輕人搶老婆?侯孝康既然放棄,白家人便隻能考慮周進這廝了,反正隻有他出得起銀子,給得起彩禮錢。”
馮唐笑道,“原來如此。那便依了你們這一回。侯孝康和我同齡,他想老牛吃嫩草,我還不答應呢?”
陳也俊回家後,則先是被他父親陳英明批評了一頓。
“四王八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連當朝首輔張楚都深感掣肘,不敢輕易得罪。你倒好,竟然一下子得罪了其中兩家,這讓我怎麼說你才好?你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自從你外婆榮昌公主故去之後,我們陳家便不得不在北平城中夾著尾巴過日子。彆人不來招惹我們就是好事了,哪裡還敢招惹彆人?”陳英明氣得渾身冒火,恨不得把陳也俊痛打一頓。
不過,當他聽說連韓奇、馮紫英、衛若蘭等人也參與此事,周進還慷慨表示,願意拿出幾期免費的版麵,讓陳家名下的香料鋪在《青年詩刊》上麵打廣告時,陳英明很快便有些意動了。
“《青年詩刊》的廣告版麵費,在北平城中諸多刊物之中,可以說是頭一檔了,效果也最好。既然你從周進手中拿到的好處,那麼替他出一次頭,倒也不算是虧本的買賣。反正法不責眾,有錦鄉伯府的韓奇頂在前麵,咱們陳家不過是敲了一次邊鼓,鎮國公府和修國公府即便是對於我們有意見,終歸也力度有限,不至於因此大動乾戈。”陳英明笑著評估道。
至於派媒婆上門,給陳也俊、白秀珠二人說親一事,陳英明也爽快地答應了。
陳英明是這麼想的,如果不成,就當是走過場,若是成了,陳也俊白得了一個漂亮老婆且不算,陳家還能從邢州白氏家族那裡得到上萬兩銀子的陪嫁,這麼劃算的買賣從哪裡找啊?
四人之中,隻有衛若蘭最慘,他剛回到家中,便被父親衛時漢捉住捆綁起來,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頓皮鞭。
“我這裡都快要窮得叮當響了,你倒好,中了五千兩銀子的特等獎,居然一文錢都沒有帶回家,全部在蘭桂坊花完了?”衛時漢生氣道。
他最近準備謀求一個營中職務,需要花費數千兩銀子,但卻一直未能把這筆資金籌措到位。
好不容易聽說衛若蘭這小子中了五千兩銀子的大獎,不由得喜出望外,整日在家中翹首以待,結果卻被告知,銀子早就被衛若蘭這小子給花完了,這又怎能不讓衛時漢生氣呢?
“你小子給我一二千兩銀子也好呀!”衛時漢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直到衛若蘭忍痛表示,他已和周進這廝說好,三個月內,便能將名下兩家胭脂鋪的生意提上去,等到賺了銀子,必然會給父親大人一些孝敬時,衛時漢才算是勉強放過了他。
至於得罪了鎮國公府這檔子事,衛時漢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鎮國公府的話事人牛繼宗,承襲一等伯,他這人屬於標準廢柴,又貪戀美色,早已不如宣城伯府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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