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整日借酒澆愁,用酒精來麻醉他痛苦的心靈,借以掩飾自己的失意和惆悵了。
“二爺,情況不好了,大爺讓您去議事廳一趟。”傅檢身邊保姆麗娘向他說道。
“議事廳?”傅檢睜開朦朧的醉眼,嘟囔了一句。
議事廳是由家中外院南邊廂房改建而成,涉及到合族上下的大事,便由各房派出代表來此聚集,商討出一個各房都能接受的章程。
比如他兄長傅試,當年為了走通榮寧二府的門路,拜工部司官賈政為師,需要籌措數千兩銀子的贄見禮,傅試、傅檢兄弟倆所在這一房,是肯定舍不得拿出來的,萬一失敗了,全家都要陷入赤貧之中,風險也太大了。
傅試便在議事廳召開了一次宗親會議,向各位堂伯、堂叔、堂兄、堂弟,募集了二三千兩銀子,以這種大手筆開路,果然討得了賈赦、賈政、賈珍等人的歡心,開啟了他在官場上逐步升遷的征程。
而各位堂伯、堂叔、堂兄、堂弟,事後也從這筆投資中得到了莫大好處,不但本金全部拿回,利息另計,家族中有一人擔任順天府通判,對於他們名下諸多產業也是一種極好的保全。
傅檢醉意熏熏地來到議事廳,剛一進門,就遭到了堂伯傅權的一頓痛斥。
“合族上下齊聚在此,討論你們兄弟倆分家的事情,你竟然喝醉了酒過來,我看你這是分明沒把家族長輩放在眼裡。”
“什麼?”傅檢一下子從酒醉之中清醒了過來,他反問道,“分家?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一個卑賤庶子,分不分家,難道還要征詢你的同意不成?”傅檢的堂叔傅金也語氣不善道。
傅檢哪怕是再反應遲鈍,也頓時間明白了,他那個兄長傅試,八成是給這些家族長輩們提前說好,要把他這個庶弟趕出家門了。
儘管傅檢有了心理準備,但兄長傅試所開出來的分家條件,還是讓他感覺有些苛刻了。
“自從你進學讀書以來,筆墨紙硯,哪一項不需要花錢?你考中秀才以後,抱怨說讀書生活比較苦悶,我又立即花了大價錢,給你買了一個貌美婦人,安置在你房中,以供你娛樂消遣。你說還有哪一個做兄長的人,能夠做到我這種程度?”
傅試的發言,夾雜了一些曖昧不明的花邊內容,不時引起在座諸人的一陣輕笑聲。
“總之,這些年來,你一文錢沒掙不說,還讓我拋費了不少銀子在你身上,我也對得住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了。但我們畢竟是兄弟一場,賬目也沒有必要算得那麼明細,好歹你母親過世前,請求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你,我也不能讓你餓死在外頭。要不就這樣吧,我再給你五百兩銀子,你是買房置地也好,還是用作讀書科考的本錢也好,都隨你去,我一概不管。”傅試如此這般,長篇累牘地說了一籮筐話,述說著他作為兄長獨撐門戶的艱辛,隨後一錘定音道。
“傅檢侄兒,五百兩銀子也不少了,你還是趕緊答應吧。真要親兄弟明算賬,你反而還要吃虧了。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在北平城中買一處標準的一進三合院,僅需要五六十兩銀子,若是嫌小,買一處二進四合院,均價也才值二百兩銀子。你再在郊外買下一二十畝田產,未嘗不能獨立門戶。何況你兄長是順天府通判,你要真遇到事情了,你兄長豈有不照顧你的?我作為你們大伯,便在這裡倚老賣老,說上一句公道話,雖然你們兄弟倆今日分了家,以後還是一家人嘛。”堂伯傅權在一旁攛掇道。
“是是是,堂伯父說得極是。”傅試頷首讚同道。
雖然傅檢也知道,當初父親去世時,家中起碼還有三五千兩銀子的本錢,發展到現在,傅試手中怕是有數萬兩銀子的家財了。
但一來,兄長傅試是嫡子,本來就應當多占一些。
何況傅檢上頭還有一個嫡長姐傅秋芳,二十好幾歲了,仍然待字閨中。
若是要分家,她也能分得一些嫁妝,這樣落到傅檢這個庶子名下的財產,便不剩多少了。
二來,家中資財頗豐,是因為他兄長傅試擔任順天府通判一職。
也就是說,家中數萬兩銀子的家財,都是兄長傅試掙來的,傅檢想要把這筆錢財拿來均分,也完全沒有底氣。
三來,傅試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工作,這些堂伯、堂叔、堂兄、堂弟,極有可能都從傅試那裡得到了好處,也勢必會替傅試說話。
在這種情況下,傅檢若是不答應,除了撕下臉皮一頓大吵之外,不可能撈到任何好處。
他不同意,也隻能說同意了。
不過,傅檢即使吃了一個虧,但也不能任憑他兄長傅試怎麼說,他便怎麼做,否則他便有可能被人看作是一個任人拿捏的怯懦之輩,到手的五百兩銀子,恐怕也保不住多久。
他必須在兄長傅試開出的這個價碼上,提出一個自己的要求,以表明他傅檢絕不是認慫。
“我一個人拿著五百兩銀票,飲食起居沒有人照管,也保證不了起碼的人身安全。家中仆役眾多,是不是也應當撥付給我一些呢?”傅檢詢問道。
聽到傅檢答應了分家條件,傅試心中高興,便滿口答應道,“那是自然。你房中保姆麗娘,跟在你身邊已有一年多了,便讓她家人都跟隨你好了,你用起來也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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