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陰謀,周進作為主謀,必然是知道的;傅檢是執行者,怕是也略知一二;趙公公是外人,可能仍然不明真相,卻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他為求自保,所以拿出了八百畝沙地,向周進、傅檢二人示好。
不過,既然已經參與了進來,張應華這個時候即便想退出,也來不及了。
他隻能在心底裡暗自祈禱,希望周進、傅檢二人能夠不失手,將陳耀北、劉頓二人趕下台才好。
從趙公公這裡告辭以後,周進、傅檢等人又帶著縣學師生,先後拜訪了鎮上的飯館、客棧老板,在向他們發放土豆食用諸多烹飪方法的書麵材料的同時,也邀請他們前去紫檀堡置辦產業,開展商貿經營活動。
而這個時候,天色也開始暗了下去。那些挨家挨戶做地麵推廣的縣學童生,陸陸續續返回到關帝廟中。
馬場鎮內的這座關帝廟,共有大殿三間,抱廈六間,地方寬敞,恰好可供諸人休息。
周進便做主,將關帝廟作為臨時駐地,準備在此歇息一晚。
張應華從縣學童生們手裡,隨手拿過一張宣傳資料,當他在宣傳資料上看到前麵兩頁,都寫著諸如忠君愛國等宣傳話語時,頓時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時候改的?那疊宣傳資料我看過,都隻是一些土豆種植和烹飪知識啊。”張應華失聲說道。
傅檢笑道,“還不是陳耀北和劉頓二人多事,硬說我們宣傳土豆種植是不務正業之舉,我們便將本次下鄉宣傳的活動主題,從土豆種植改為忠君愛國暨土豆種植。這無論是誰來抨擊,我們都是渾然不怕的了。”
張應華聽到這裡,忍不住朝城堡門口看去。此時,有幾位軍士正在吃力地關閉城門。城堡內和城堡外便分成了兩個世界,城堡內的消息,便不可能再傳播出去了。
張應華心想,陳耀北和劉頓二人,這次怕是要完蛋了,他們要真敢告狀,怕是都不知道丟官落敗是怎麼一個玩法。
而陳耀北自從來到順天府學任職之後,他的心情一波三折,經曆了數次明顯變化。
剛開始得到消息,說自己即將被貶為順天府學訓導時,他的心情是很不高興的。
他原本擔任都察院監察禦史,雖然品級不高,僅為正七品。但在朝廷上,卻可以和那些六部堂官們平等對話,任誰也不可輕忽、怠慢他。
位卑而權重,錢多而事輕,連北靜郡王都對他以禮相待,可以說是相當拉風了。
桃李書院涉賭一案發生後,陳耀北受到了朝廷斥責,幸虧北靜郡王仁義,拉了他一把,好說歹說,仍然把趙耀北留在了京畿之地,擔任順天府學訓導一職。
他不但品級下降了,油水也沒有以前那麼多了,以後麵對六部堂官、司官,隻有跪下磕頭求人的份兒,這對於心高氣傲的陳耀北而言,可謂打擊沉重。
他一時間心灰意冷,也沒有什麼心情和周進這廝爭鬥了。
“你周進想種植土豆就種植土豆,想建設紫檀堡就建設紫檀堡,任憑你周進縣令如何忙乎,反正我這個順天府學訓導巋然不動,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就是陳耀北被貶官為順天府學訓導之後的真實心境。
因此,有一段時間,陳耀北直接閉門謝客,即使上官有急事找他,他也一律稱病不出,順天府學的諸多事務,更是一律不管。
順天府學教授周萬林見他不配合,也隻得罷了。再有什麼事情,便不怎麼找他商量了。
後來,周進將大興縣衙部分內設機構從北平城中搬遷到紫檀堡,又發布了大興縣未來五年發展規劃,其中提到大興縣年度經濟活動總量將達到三百萬兩銀子,年度稅賦收入十萬兩,對標江南那些繁華城市,如江州、常州時,陳耀北在被這一連串經濟數據驚訝得目瞪口呆的同時,內心也悄然有了一絲波瀾。
要是把周進這廝一腳踩下去,自己接手大興縣令一職,這潑天的功勞可不就成了自己的了?有了大興縣令這個履曆,仕途再往上走,豈不是順風順水,一路縱橫?
尤其是當他聽說,周進這廝還有可能接任順天府學教授,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時,陳耀北的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靜,他想把周進這廝扳倒的心情就更加突出了。
“大丈夫豈可久居人下?”陳耀北咬牙切齒地說道。
思慮至此,陳耀北又想到了前任大興縣令趙光南,他也是借助於紫檀堡附近的開發建設,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大興縣乃至於整個順天府的財政虧空狀況,這才獲得朝野稱讚,從而連升三級,破格拔擢為順天府治中啊。
陳耀北這才發覺自己後知後覺,明眼人都知道大興縣成為了一個政治高地,可憐自己愚昧無知,居然想著在順天府學訓導這個位置上躺平,這要是讓上司們知道了,豈不是更加落不到一個好評了?
陳耀北對周進恨得牙癢癢。他不反思自己閉門不出、當起了甩手掌櫃的錯誤,卻認為是周進這廝陰狠毒辣,故意把自己打發到順天府學這個冷衙門,讓自己撈不到事情做,想讓自己完全失勢。
“休想。”陳耀北氣得桌子一拍,惡狠狠地說道。
一時間,嚇得他書房中的那個俏麗丫頭都不敢開口說話。
她昨晚剛讓陳耀北得手,正是受到男主人寵幸憐惜的時候,本想借此機會,向陳耀北討要一個金手鐲,如今見到這個陣仗,自然是嚇得什麼都不敢說了。
陳耀北倒無意於和身邊一個俏麗丫頭為難。昨晚上答應的那個金手鐲,他也叫管家去紫檀堡風情一條街上去采買了,聽說那裡物美價廉,質量可以得到保證。
聽主人說金手鐲一事有戲,這個俏麗丫頭頓時又開心起來,看來她在男主人心目中,還是有著一定地位的呀。
然而,當她上前摟住陳耀北的脖子,一番賣萌撒嬌,想要引誘眼前這個男人,再度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從而讓她有機會得到更多回報的時候,陳耀北卻將她重重地推開了。
“公事要緊,豈能白日嬉戲?”陳耀北故作莊重地說了一句,便吩咐管家備轎,他稍後便要去順天府衙門觀望形勢了。
氣得這個俏麗丫頭在心裡頭痛罵道,“那昨日白天,你為何又要纏著我的身子不放?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假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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