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再然笑道：“我要是年輕人，那我漁弟算什麼？”
彭應福笑道：“小年輕唄！”
四人如老友重逢般，相互說笑著。
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鬨。
閒聊一陣，話題轉向曹化齊等人這一上午的見聞。
曹化齊手下一位名叫茅歲直的門客說道：“今日見到建安領主治下三座城市，我也是頗有感觸的，建安城雍容華貴，雖然人口不多，但實際上是大城氣象，他日若徹底放開，必不亞於修真聯盟的七座大城；建南城繁華熱鬨，商貿發達，是互市交易的中心；這建北城規劃嚴謹，井井有條，想必是領主未來發展的重點了。”
這明顯吹捧式的誇獎，引得方漁哈哈一笑，忙舉杯與對方碰酒。
“茅先生，您過獎了，其實我這裡並沒有什麼規劃，三座城市發展成現在這樣，都是每一位城主個人風格的體現，並非刻意而為。”
茅歲直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不知歲直是否有幸聽領主大人講講其中詳情。”
方漁笑道：“你們大概也能聽到些建安領地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起來這些人的優點也是缺點。建南城的城主，那人家裡是做小買賣的，雖然其人修為已經在元嬰，但是生意始終上不了規模，現在他出問題了，我也在琢磨其中根源，後來發現，以前我以為是小問題的地方，比如愛占便宜，眼光不夠長遠，就是這些問題的根本所在。”
茅歲直道：“其實，建南城的繁華與商貿繁榮，也能從這個角度來解釋啊！”
方漁好奇道：“茅先生，您有話直說，若是看出問題來，還請指點！”
茅歲直看向曹化齊，曹化齊衝他點點頭，茅歲直抱拳道：“那我就妄言一二，我今天觀察到的問題就是建南城的混亂，缺乏總體規劃，東一片西一片，我隨便問上兩句，說是為了城市發展，剛建設起來的，不到半年就要拆改一批。”
方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道：“這種拆改也肯定是有說法的？”
茅歲直道：“當然，一座城建設幾十年後，拆拆改改實屬正常，甚至初建規劃失敗，同樣可以理解。但如建南城這樣，三年就如此拆來改去的，那一定有問題。”
曹化齊插話道：“很明顯，這其中必然滋生貪腐。”
這種事情看似紛繁複雜，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一點就破。
方漁抱拳道：“多謝老曹和茅先生，受教了，受教了。”
茅歲直抱拳道：“領主大人，請您繼續評價。”
方漁也來了興趣，點頭道：“那就說說建北城，建北城這位城主原本是天武聯盟下麵上等宗門的儲備長老，與人競爭時被人欺騙，主動申請來了天武聯盟，我對他的認知是兩方麵，其一此人性格堅韌，有股不服輸的勁兒，其二此人相對謹慎，相對保守。但這次我們查貪腐問題，卻也被查出，實在是可惜。”
茅歲直道：“領主大人對這位建北城主的認知相當準確，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情況也與您所說趨同。比如城市的規劃，井井有條，又如城市發展方向上，不激進，但選出來的都是建安城的優勢項目。”
曹化齊道：“性格堅韌，謹慎，相對的保守，這是王佐之才啊！若被牽連進貪腐，少不了這人仕途受到挫折。”
茅歲直道：“老大人不必多慮，我觀之，即便此人有些問題，必然不是大問題，相信領主大人必然會高抬輕落的。”說著，此人比出一個高高抬手輕輕落下的動作，引得眾人會心一笑。
方漁來了興趣，他笑道：“那茅先生看看建安城，建安城的第一任城主是我，雖然我沒有管過什麼具體事情，雖然我們現在一直嚴格控製建安城的規模，是因為聚靈陣的限製，但其實建安城的發展也是我內心所想，也是本心所願。”
茅歲直道：“從建安城的內外城設計，的確能看出領主大人胸中錦繡與繁華，更能看出領主大人的底氣！”
他看向曹化齊，笑道：“其實還是老大人更有發言權，這建安城的發展，和您心中理想，有不謀而合的地方。”
方漁道：“茅先生過獎了，老曹是什麼樣的理想？”
曹化齊道：“廣宇領主，要不你先說說看？”
方漁道：“嗯，那就我先說說。其實我想法不多，就是希望有一種怡然自樂的生活狀態，舒舒服服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之前我修為不足、煉藥水平不夠時，想追求卻追求不了，隻能把自己宅子起成這樣的名字過癮，後來能力夠了，偏巧又被派來戍西，便趁此機會一展抱負。說起來你們或許不信，之所以會有建安城，最早隻是想在領地南北正中的位置建造一個城，原來留下來的那地方太難受了，嗬嗬！”
朱再然道：“這個我給我漁弟作證，當初建安城的名字還是我們在一起想的呢！”
彭玉福問道：“創建安逸嗎？”
朱再然一撇嘴，露出一臉不屑，“當初我們的駐地叫馬頭鎮，那地方還在建北城北麵，那地方是馬頭，建安城這個位置就是鞍韉，把鞍韉反過來，就是建安了，哈哈！”
眾人扶額，沒想到這名字是這麼來的。
方漁沒忘記剛才，問道：“老曹，該你說了！”
曹化齊笑道：“嗯，我心中的理想國家形態是類似建安城這樣的小且人少的狀態，稱之為’小國寡民’。”
方漁道：“願聞其詳。”
曹化齊露出向往的神色，“所謂’小國’，說的是我們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所謂’寡民’，說的自然是人也不需要太多。規模小且人少之外，還要加上一條自給自足，有自保之力。”
方漁總結道：“也就是’國小’、’人少’、’自保’三條了？”
朱再然笑道：“那咱們建安城還真能貼合這三條啊！”
曹化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欣然說道：“的確是這三條。當前元祖大陸社會動蕩、紛爭不斷，修真聯盟的大能也無可奈何，其實本質上都離不開’利益’二字。那麼為何會有利益紛爭呢？在我看來，其根源來自兩方麵，其一為勢力自身擴張，其二為人口膨脹。這方麵的表現，既是人的基本生存需求，更是人的心理需求。”
曹化齊喝了口茶水，繼續解釋道：“若想解決大陸亂局，就要從根本上杜絕它發芽的土壤。因此，實現小國寡民才是根本。’小國’，或者說小的勢力，它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做到自給自足，不需要太過依賴外部的資源和市場，那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杜絕不平等和剝削，或者說，是將不平等和剝削限製在一定範圍內。而’寡民’，也就是說減少了人口數量，同樣能起到減少剝削和不平等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它減少了衝突和戰爭。”
方漁點頭道：“明白了，老曹果然高見，能從這樣的角度來解釋，’小國寡民’的確是一種理想狀態，但您剛才說的’自保’呢？又如何解釋？”
曹化齊說道：“‘自保’的存在，是現在現狀所決定，其實都說是理想狀態了，因此它並不符合當下，這就是’自保’二字存在的理由。元祖大陸的現狀若想實現’小國寡民’式的生存狀態，必然要有自保之力，碰巧，對應的就是有理想的修真者大能領導下的一片土地，一個勢力，或者一個家族。而廣宇領主的建安領地，我看到就是這樣一個欣欣向榮的狀態。”
方漁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朱再然笑道：“曹相，您說的這種理想，我聽起來倒是符合我們煉藥師的想法，最少我也有如此向往，不缺那點兒元丹，也不一定非得煉出來多少特殊屬性的丹藥，就是喜歡咱們建安城這種生活狀態。”
曹化齊笑道：“不僅煉藥師有這樣的想法，更準確的說是有理想的修真者，都應該有類似的想法。畢竟修真本質上修的是自身的真，而非是外麵的真。”
方漁對曹化齊的說法頗為認可，他說道：“的確如此，修煉的越深，越孤獨、越簡單。我想請教一下，在小國寡民的社會中，人與人的生活方式是否也是簡單的、樸素的，且崇尚自然，以自然為法？”
“當然是如此，所謂’道法自然’，既然是民眾聚集，肯定需要一定規則，若是刑律之法，未免限製太多，但若無法可依，則必不能長久，故而法自然之法，才是一種最貼合人自身需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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