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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這人世間,竟當真有如此驍勇的悍將?”
睢陽城頭,梁王劉武所在的樓台之上。
劉榮負手立於梁王劉武身側,眺望向城外那支正從外向內突破包圍,試圖‘攻進’睢陽的人馬。
那隊兵馬人數並不多,總數也就二三百的樣子;
就這麼三五息的功夫,更是倒下去過半。
但領著這隊人馬衝殺的十餘騎——尤其是一馬當先,眨眼便快要衝入包圍圈的驍騎都尉李廣,更是將手中長戈舞的虎虎生風,左突右刺,好不威風。
待衝過叛軍的包圍圈,更是頗有些霸氣的駐馬止步,回過身,挽弓就是連射數箭!
直到跟隨著自己的三百人馬,又有七八騎從吳楚叛卒的重重包圍下衝殺而出,李廣才將長弓背回身上,策馬朝著城門方向衝來。
“得如此猛將,寡人,又何懼他劉濞老賊?!”
似是為劉榮的感慨做出了回應,又好似是直接無視了劉榮,自顧自發出一聲感歎,梁王劉武便滿帶著激昂之色,大步來到樓台側。
“速開城門!”
“寡人的援兵到了!!!”
梁王劉武一聲令下,眾將官縱是有心勸阻,也隻得將趕到嘴邊的話咽回肚裡。
便是中尉張羽,也隻得麵帶難色的跑下城牆,指揮著城內守卒,將城門稍打開一條細縫。
但叛軍不是傻子。
在睢陽死磕了一個多將近兩個月,卻連城門打開是什麼樣都沒見到過,此時見城門有了要打開的趨勢,自是爭相朝著城門方向狂奔而來!
城牆之上,守軍將士接連挽弓,試圖將那些朝著城門衝殺而來的叛軍阻擋在遠處。
最終,卻還是梁中尉張羽——老將軍一把年紀,親率數百甲盾出城迎接,才將李廣一行,總共七騎迎進了城門內。
為了迎這七騎,睢陽守軍傷亡足有近百!
老中尉張羽身上,更是多了道從後肩,一直延續到手肘內側的猙獰傷口,險些就丟了整條胳膊!
但梁王劉武非但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反而還滿帶著喜悅,從城牆上小跑而下……
“壯哉!”
“壯哉!!!”
人還在城牆內的石階上往下走著,梁王劉武便已是連道數聲‘壯哉’。
待走上前,來到已經翻身下馬的李廣麵前,更是作勢便要跪下去!
好在李廣眼疾手快,迅速伸出那隻自然垂落時,險些就能摸到膝蓋的長臂,輕輕一抓,便將梁王劉武給提溜了起來。
卻見梁王劉武抬起頭時,方才還滿是振奮、雀躍的麵龐之上,卻不知何時已涕泗橫流……
“寡人,等的好苦啊……”
“寡人等援軍,等的好苦……”
沒兩句話的功夫,原本是滿懷著激動,下城牆迎接李廣這支‘援兵’的梁王劉武,便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淚水合著麵上的土灰,在梁王劉武蓬頭垢麵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那乾涸的嘴唇,更是隨著哭泣聲而微微顫動著。
哭著哭著,梁王劉武更是將頭往下一埋,一手搭著李廣壯實的前胸,這就麼吭哧吭哧哭了起來。
城牆外,許是沒能奪下城門,叛軍便也就結束了這一波的攻勢。
於是,原本還在城牆上浴血奮戰的梁國將士,此刻也都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城牆內側。
看著城牆內,梁王劉武哭的泣不成聲,一股悲壯的氛圍,便也就此在睢陽城頭散播開來……
“梁王……”
“受苦了……”
李廣也不是個很善言辭的人。
才剛廝殺一場,剛進城門下了馬,就被梁王劉武這麼將手搭在胸前直哭,李廣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這麼一句極不符自己身份的話來。
梁王劉武卻根本沒在意,隻故作堅強的抬起手,大咧咧將麵上淚、涕一抹;
旋即回過身,將李廣粗壯的長臂高舉過頭頂。
“我睢陽,等來援兵了!”
隻是這振奮之語,卻並沒有讓城牆上、城牆內的梁國將士們感到絲毫興奮。
將士們或站在城牆上,或依靠在城牆內根處,又或是從簡易的擔架上費力抬起頭。
待見那遍身傷痕,甚至連站都有些站不穩的寥寥七騎,悲從中來,隻各自低頭抹起了淚。
——睢陽之戰,屬實慘烈。
冷兵器時代的軍隊,傷亡超過一成,便已經是兵敗的預兆,軍心士氣便會跌入穀底,再難提振。
超過兩成,便已經是顯了敗勢,大軍潰散,也不過是須臾之間。
而當下,睢陽之戰開打不到兩個月,原本駐紮在睢陽的九萬梁國兵,陣亡者便已經破萬!
——是陣亡,而非傷亡!
若是將睢陽城內,那數以倍計的傷兵也計算在內,過去兩個月,睢陽守軍的傷亡,極有可能超過四成!
這樣的傷亡比例,放在任何一支冷兵器時代的軍隊,都是災難性的。
且不說戰後,這支部隊將失去所有精氣神,甚至都不再有沿用編製的必要——單就是此戰,都已然是到了打不下去的地步。
也就是梁王劉武,下令大開梁國的府、庫,並承諾:凡是睢陽城內的男丁,隻要願意上牆禦敵,那活著走下城牆的,都可以去王宮內的府庫,拿走自己想要的一切!
金石、珠玉,更或是稀世珍寶——隻要能拿得動,就隨便拿!
若是不幸戰死在城頭,更是會由兩千石級彆的官員親自上門,給陣亡者的家屬送去米糧、布匹和撫恤金。
梁王劉武更承諾:戰後,凡是於睢陽之戰‘死王事’的忠義之士,梁王劉武都會一個不漏的上報長安,為其爭取的烈士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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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一連串的撫恤、賞賜,以及梁王劉武親臨城頭,甚至親自參戰守城;
外加梁王劉武再三強調:睢陽城破,將士們就要失去家園,以及城內的親人。
如此種種,睢陽城才至今都還沒有被攻破城門,哪怕傷亡率達到了四成,將士們都還在堅守死戰。
早先,梁王劉武作為睢陽的主心骨,自然是不得不時刻做出‘寡人與睢陽共存亡’的強硬姿態,來維持守軍將士的軍心士氣。
而此刻,援軍終於抵達——哪怕隻有寥寥七騎,梁王劉武那強裝出來的堅強,也還是被這七騎所擊碎……
“說來慚愧;”
“將軍義援睢陽,幾可謂單槍匹馬,便殺的吳楚賊子潰不成軍!”
“寡人感激涕零,卻又不知將軍名諱……”
就這麼‘帶’著守軍將士們哭了好一會兒,梁王劉武終於平複下情緒,略有些尷尬的詢問起李廣的來頭。
——過去這些年,梁王劉武大多數時間裡都在睢陽,總共就去了長安四五次,每次還都隻能待一個月不到。
也就是去年,因‘皇太弟’一事而滯留了小半年,卻也是忙著為自己奔走於高門之間。
很少去長安,去了也呆不久,再加上一些忌諱,梁王劉武自然無法認全長安中央的將官。
更何況此時的李廣,還並不是後來威震草原,讓匈奴人為其塑像、早晚祭拜,尊稱‘飛將軍’的大將。
故而,對於梁王劉武不認識自己,李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非但沒覺得哪裡不對,反而還因為梁王劉武主動問起,而莫名感到有些喜悅。
“末將李廣,隴西人氏!”
“太宗孝文皇帝十四年,北蠻匈奴入簫關,末將以良家子的身份從軍,抵禦胡蠻,僥幸立了些武勳,為太宗皇帝任為中郎。”
“當今元年,末將受任為隴西都尉,後改任騎郎將。”
“此番,吳楚舉兵叛逆,末將為陛下任為驍騎都尉,隨太尉周亞夫出征平叛。”
介紹自己的時候,李廣表現的很自豪。
單從這寥寥數語的履曆來看,李廣也確實有自豪的資本。
李廣說得輕鬆:先帝十四年,匈奴入簫關,李廣起良家子從軍,因功為中郎。
但隻要是知道那段曆史,以及漢家的‘中郎’是個什麼群體,便能知道李廣這段履曆,究竟有多麼傳奇。
——先太宗孝文皇帝十四年冬,匈奴單於老上稽粥儘發幕南諸部二十二個萬騎,足足十四萬兵馬大舉叩邊!
戰爭爆發後的第一場戰鬥,北地都尉五千戍邊卒,上至都尉本人孫卯,下至軍中的夥夫、馬夫——悉數戰死,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