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館陶主派了人,說是召殿下赴宴!”
半睡半醒的狀態被嚇醒,劉榮隻沒好氣的稍坐起身,白了葵五一眼;
待憨寺人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才滿不在乎的躺回了榻上,背對著葵五丟下一句:“不去。”
“——還真當自己是項籍,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能給孤設鴻門宴?”
“就算她館陶主是魯公項籍,孤,也不是昔日之沛公……”
···
“去,告訴來人;”
“就說太子操勞多日,難得有閒暇,正忙著睡覺呢。”
“若是要見,便勞她館陶長公主,書帖一封遞上,再親自走一趟。”
“——非要孤親自登門,也不是不行;”
“隻孤公務纏身,怎也得等到秋收之後,父皇移駕長安之時,才能抽出閒暇……”
說到最後,劉榮的語調中,已經是帶上了濃重的睡音。
用上僅剩的一點力氣,給葵五擺了擺手;
隨著那隻手軟趴趴落回榻上,不多時,便是震天鼾聲響起,占據了小半座太子宮上空。
——這段時間,劉榮也累壞了……
雖然始終穩如老狗,一點不慌,但也是真的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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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冠裡,堂邑侯府側堂。
相比起正式會客的正堂,側堂明顯大出不少,能容納更多的人。
但在此刻,即便是這更大一些的側堂,也被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人影,給塞了個滿滿當當。
“好啊……”
“一朝得勢,居然連我這個姑母,都這般不放在眼裡了……”
聽聞下人帶回來的消息,本就心情鬱悶的劉嫖,隻不由一陣咬牙切齒起來;
神情陰鬱的掃視著堂內眾人,暗下也不忘再罵道:一群廢物!
被一個年不及冠,毛都沒長齊的所謂太子,弄到如今這個地步不說,還害的自己也抽身不能……
“修貼遞上,親自登門……”
“好啊~”
“太子,好得很……”
上首主位,館陶主劉嫖咬牙切齒,卻又偏偏發作不得。
而在堂下,原本寄希望於劉嫖出麵,以和劉榮達成‘和解’的十幾家功侯勳貴,此刻卻是神情落寞的低下頭去。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和太子商量商量,就按五十五錢的價,那也能賺上不少。”
“哪怕少賺點,也總好過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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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角落傳來這道有氣無力,又詭異的清晰傳入自己耳中的牢騷,劉嫖的麵色當即又黑了一份。
連續好幾個深呼吸,才總算是將怒火壓下些許,一開口,卻仍是極為濃厚的陰冷語調。
“糧價如何了?”
見劉嫖終於說起正式,當即便有三人起身上前:“已經壓到三十四錢了!”
“還是賣不出去!”
“——我底下那幾個,都已經掛牌三十錢了!”
“——好歹算賣出了些,卻也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這一刻,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劉嫖本人,腸子都悔成了青青草原。
何苦啊~
當時太子給出的平價糧,那是五十五錢啊~
如今三十錢——都打骨折了,還是賣不出去……
“太子這手釜底抽薪,當真是不負父祖之‘威名’。”
“——也不知道那麥粉,是太子從哪兒淘換來的……”
“還真挺好吃……”
嘴上嘀咕著,劉嫖便不由想起那日,太子親自登門,勸自己‘適可而止’。
如果那時,自己就能看出那張麥餅裡的名堂,及時收手……
“少府那邊,有回信了嗎?”
冷不丁再一問,頓時惹得一旁的老管家打了個寒顫,卻也不得不瑟瑟發抖著上前,極儘苦澀的躬下身。
“少府說,太子放出口風:我漢家往後,都會由麥粉麵食來作為軍糧;”
“少府往後,也主要囤積宿麥,而非粟。”
“所以,少府非但沒有買入粟的打算,反而還在頭疼手裡的粟,該怎麼往外賣出去。”
“——畢竟少府那大幾百萬石粟,都是按每石四十多錢的價格買入;”
“若是虧的太多,少府到了陛下麵前,也多少有些不好交代……”
一聽管家這話,劉嫖便隻覺一陣氣血上湧!
若非有外人在,怕是恨不能當場吐血!
——狗屁!
岑邁老賊濃眉大眼,端的是放的一手好屁!
瞧瞧這說的什麼話?
說得好像太子平抑糧價,把少府搞得虧大發了似的!
誰不知道此番,少府憑著太子宿麥磨粉這一出,賺了個肥頭大耳,滿麵油光?
難得自己求上門,還擺出這麼一副吃了大虧,為難不已的模樣……
“少府,這是和太子上了一條船;”
“這是非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說著,劉嫖意味深長的目光,便再次在堂內眾人身上掃過。
此番,劉嫖糾結這十幾家功侯,試圖憑借哄抬糧價撈上一筆,計劃不可為不縝密。
至少迄今為止,除了太子劉榮,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這件事,有劉嫖在背後授意之外,其他人,無論是朝野內外,還是東宮太後,都對這件事有劉嫖參與——甚至是由劉嫖主導一無所知。
至於天子啟,從目前為止的反應來看,就算是知道了,也對此持默許態度。
——至少劉嫖是這麼認為的。
但事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劉嫖想收手,就能如願把自己抽出身的了。
在場的這些功侯,頂多也就是傾儘家財,外加舉債累累,囤積了一大批糧食而已;
哪怕虧點,以成本價的一半把糧食賣出去,也頂多就是傾儘家財——總歸外債還是能還清的。
便是日後生活拮據,有封國連年不斷地產出租稅,也早晚能緩過這口氣,重新過上奢靡的貴族生活。
但劉嫖卻不同。
劉嫖此番囤積的糧食,比在場眾人的總和,都還要多出好幾倍!
且這麼多糧食,劉嫖卻沒有從堂邑侯府——從自己的財富中,動用哪怕一枚銅錢!
無論是從外麵買的糧食,還是差人從劉榮手裡吃下的平價糧,劉嫖所用到的購糧款,都是向少府‘借’來的。
如今,糧價被劉榮壓到三十錢,甚至明顯都還沒有打住的意思——大概率要被壓到三十錢以下、到劉嫖此番囤積糧食,所花費成本價的一半!
換而言之,劉嫖從少府‘借’來的錢,在劉嫖賣出自己手裡囤積的糧食之後,頂多隻能收回一半;
剩下的一半,劉嫖若是還給少府,不把堂邑侯府裡外犁個底朝天,根本就不可能還的清!
若是不還……
“太子,這是想讓我自絕於少府……”
“哼!”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又一聲咬牙切齒的底嗬,終是惹得在場眾人耐不下性子,彼此交換一番眼神,便先後決然起身。
“為今之計,唯有我等親自登門,厚著這張老臉,以求太子放過我等。”
“若長公主彆無差遣,我等,這便前去……”
看著眼前,這些已經決心要投降,而且是拋棄自己投降的二五仔,劉嫖隻冷冷撇了這些人一眼,旋即便漠然側過頭去。
待這些人唉聲歎氣的離開,劉嫖看著這些人離去的背影,目光中,也開始閃過陣陣森寒。
“梁王,要到長安了吧?”
“哼……”
···
“去,替我修貼一封。”
“——既然是太子‘召見’,我這做姑母的,也隻能親自登門,以拜謁儲君了……”
“卻是不知,等皇帝從甘泉回來,得知我漢家的太子儲君,便是如此薄待自己的姑母的,又會作何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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