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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稍回味一下劉榮方才的開場白,百官朝臣當即發現:還不止於此!
——當今劉榮養在博望苑的那兩支孤兒軍,即虎賁、羽林二校,朝堂內外自是早有耳聞。
早先,朝堂內網隻當那二校,是劉榮原本打算充入太子衛隊,卻因孝景皇帝突然駕崩,而隻得被無奈放棄的童子軍。
也有人想過劉榮會因為那兩支孤兒軍的政治成分,而對其有所照顧;
甚至假以時日,將這兩支成年過後的潛邸武裝,用作自己的天子親軍護衛,也未必不是劉榮可能做出的選擇。
但從今日,劉榮在朝議之上明確表示,決定將這二校派去飛狐逕,‘暫並入’飛狐都尉——去向飛狐逕那些遊走於邊牆的抗匈英雄、老前輩取經時,朝堂內外這才意識到:這兩支童子軍,究竟背負了劉榮多大的期待。
‘暫並入’飛狐都尉,那日後,自然是要重新抽離出飛狐軍,各自為軍的。
負當朝天子如此殷殷期盼,羽林、虎賁二校,也大概率會成為漢家自飛狐、細柳、棘門、霸上之後,第五第六支單獨成軍的常備野戰軍。
——甚至可能是天子親軍性質的常備野戰軍!
再加上漢家每逢戰時,都會派出的禁軍:北軍……
“陛下,這是要執乾戚舞?”
“亦或者……”
反應快的人,已經意識到劉榮的言外之意,當即便是鼻息粗重,麵色漲紅,胸膛也隨著粗重的鼻息,而一陣劇烈起伏。
便是反應慢些的人,也從劉榮這番話的字麵上,看到了自己能夠爭取的機會。
——飛狐都尉部成軍數十年,自飛狐將軍:令勉以下,都尉、校尉,乃至隊率司馬、曲侯屯長,那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哪怕想去飛狐軍,做個簡簡單單的大頭兵,沒個十年八年的邊防履曆,以及百裡挑一的卓著武勳,想都彆想!
但細柳、棘門、霸上等雖然編製保留多年,卻至今都沒有被正式列為常備野戰軍的武裝,卻是有不少位置,值得朝中文武百官,乃至功侯貴戚青睞的。
就比如細柳營,初代將領周亞夫,早在孝景皇帝年間,就因為在丞相任上出工不出力,而被孝景皇帝,及當今劉榮所不滿。
尤其當時,孝景皇帝還將周亞夫任命為太子太保,擺明了是要讓周亞夫上當時的太子,即當今天子榮的馬車,周亞夫卻非但不把握機會,反而還屢屢觸碰孝景皇帝、當今劉榮父子的底線。
時至今日,從丞相任上被罷免的周亞夫,終於如願賦閒在家,怕是四肢關節都掛上了蜘蛛網;
坊間甚至有傳聞說:若非當今劉榮信誓旦旦的表示‘周亞夫不足為慮’,先孝景皇帝更是一度打算將周亞夫也帶走,免得周亞夫仗著功高欺壓少主。
現如今,細柳營即將正式獲得常備編製,周亞夫就算再怎麼激動,也顯然不可能再次成為細柳營的主將。
至於那些至今都還聽從周亞夫調遣,甚至能為周亞夫肝腦塗地的中層將校,也大概率會被逐步替換。
——當今劉榮,可沒太宗皇帝那麼大的肚量!
若是當年,太宗皇帝在細柳營遭受的‘逼天子下馬步行入營’,乃至細柳營上下皆隻聽周亞夫將令、不從漢天子詔書的事,發生在當今劉榮身上?
嘿!
真要那樣,彆說是周亞夫的細柳營了——便是京觀屠令勉的飛狐軍,怕也是當即就要被劉榮撤裁遣散。
如此說來,單就是一個細柳營,便起碼有一個細柳將軍,外加三兩個都尉、十來個校尉的位置,可供百官朝臣、功侯貴戚去爭上一爭。
功侯貴戚自不用多說:哪怕沒有追求,單就是爵位世代累降的kpi壓力,也逼得貴族們不得不往軍隊走上一遭,爭取立下些武勳,以確保子孫後代的富貴。
至於朝臣百官,那就更好理解了——武勳,才是官員履曆上最具含金量的東西!
更何況如今朝中,還有相當一批沒能在吳楚之亂時撈到機會、至今都還沒有補全‘武勳’這一履曆短板,從而無緣升遷的比二千石、千石級官員。
本就有心往軍中走上一遭,恰逢劉榮新君繼立,第一把火就要往匈奴人身上燒;
出現的機會,又是細柳營這種百戰雄師的中高級將官空缺!
隻刹那間,殿內數百道身影便無不蓄勢待發,隻等劉榮打出信號槍,便要起身毛遂自薦。
——單就是細柳營,就有十幾二十個中高級將官位置!
棘門、霸上二軍,就算名氣沒有細柳營大、戰鬥力沒有細柳營高,也頂多就是差個小半個層次;
真正的牛人都去競爭細柳營的將官位置,剩下的棘門、霸上二軍,倒是也給了某些名聲不顯、資曆不深的小人物機會。
至於羽林、虎賁二衛,則被所有人都默契的忽略掉了。
——這兩支武裝,確實是天子嫡係沒錯;
但既然是天子嫡係,那領兵將令,自然也得是天子嫡係,也就是劉榮太子時期的潛邸心腹、太子宮屬臣。
單就這一項,就已經把朝中九成九以上的人,給排除出了候選名單。
再者,即便是出身於劉榮太子宮的潛邸心腹,也同樣對這兩支武裝有些抗拒。
原因也很簡單:這兩支孤兒軍,至今都還是童子軍。
成為這兩支武裝力量的將官,意味著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要在枯燥的練兵中蹉跎。
兵練成,再等麾下‘將士’長大成人,把軍隊拉出去打場勝仗,自然是當即簡在帝心,前途無量;
但在軍隊練成、建功立業之前——這相當漫長的等待中,凡朝中公卿出缺的良機,都將與這位為劉榮練兵的潛邸心腹絕緣。
至今為止,劉榮都還沒有將任何一位太子宮班底,任命為朝中公卿重臣。
但從先帝即立時的慣例來看,至少有兩到三個九卿職務,是劉榮的太子班底可以競爭角逐的。
用後世某位植物的名言來說:我做九卿,你帶娃娃兵,都是為陛下效忠嘛~
但我還是覺得我在九卿的位置上,能為陛下做更大的貢獻。
沒辦法,我實在是太想進步了……
“稟奏陛下。”
見殿內的氛圍逐漸變得狂熱——而且是偏離劉榮預定議題的狂熱,曲周侯酈寄當即站出身,將殿內百官朝臣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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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見酈寄頗有些刻意的對劉榮拱手拜謁,待殿內眾人齊齊噤聲望向自己,才施施然開口道:“細柳營,初以條侯周亞夫領軍,加領中尉。”
“霸上軍,以時任宗正,故楚文王劉禮領兵。”
“棘門軍,則以祝茲侯徐悍——徐老將軍掛帥。”
言罷,酈寄就當即退去,一副‘我說完了’的架勢,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身。
卻見上首禦榻之上,劉榮稍一思慮,便明白了酈寄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當年,周亞夫做細柳將軍,是加領了中尉職務的;
那日後的細柳將軍,是否也要加領中尉?
又或者,是默認中尉兼領細柳將軍銜?
再有:初代霸上將軍,是當時的宗正卿擔任。
而當時那位宗正卿,是楚元王劉交的兒子、參與吳楚之亂的楚王劉戊的叔叔:劉禮。
睢陽戰罷,吳楚之亂平定,楚王劉戊引兵返回楚都彭城,之後被哄堂大孝的妻女兒孫逼得‘畏罪自儘’,又被先孝景皇帝準許入葬王陵。
彼時,劉濞的吳國已經被朝堂拆解為郡、國;
在吳國已經被取締的前提下為免遭受天下人‘謀奪諸侯王圖,故而逼反吳楚’的中傷,孝景皇帝最終決定:保留楚國宗廟。
而在楚王劉戊入葬王陵之後,坐上楚王之位的人,便是太宗皇帝朝,奉詔屯兵霸上的宗正劉禮。
今年年初,在王位上坐了三年的楚王劉禮壽終正寢,獲諡:楚文王。
這就使得霸上軍,這支成立於太宗皇帝早年的武裝,多少和宗正屬衙,以及楚元王一脈帶了點香火情。
那日後,霸上軍成了常備野戰軍,霸上將軍的人選,是否需要考慮這一背景,偏向於諸劉宗親——尤其是楚元王一脈的宗親?
又或者,直接由往後的曆任宗正,默認兼領霸上將軍?
反正漢家的宗正卿,也被楚元王那一大家子壟斷了好些年了……
“往後之細柳軍、霸上軍、棘門軍,與過往之細柳營、霸上軍、棘門都尉部,沒有任何關聯。”
“除保留原細柳、霸上、棘門諸營兵員,即番號、軍纛外,其餘諸般皆新設。”
“各營隊率司馬及以上將官,亦皆自北軍撿拔有功將士充任。”
“都尉及領兵之將,則由朝議決定人選。”
不等殿內眾人,將注意力從漢家的對外戰略變化,轉移到酈寄所提出的疑惑之上,劉榮就已經道出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