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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然後,那田甲便果真去而複返,坦胸漏乳著,去韓安國府上負荊請罪了?”
未央宮,溫室殿。
時間來到冬十一月,長安,已經很冷很冷了。
但劉榮在溫室殿,卻是被鏤空牆壁內燃燒著的炭火,以及殿內隔幾步便有一尊的暖爐,給烤的莫名一陣燥熱。
身著單衣,端坐於上首禦榻之上,聽聞周仁說起韓安國‘死灰複燃’一事的後續,劉榮隻搖頭失笑。
便見周仁也帶著忍俊不禁的笑容,緩緩點下頭:“然。”
“田甲登門謝罪,韓安國還不忘挖苦一句:我這塊死灰真的複燃了,閣下什麼時候打算撒泡尿,把複燃的我再次澆滅呢?”
“如此挖苦一番,解了怨氣,韓安國也沒再多為難田甲;”
“說出一句‘你這樣的人,又如何配讓我怨恨呢?’,便饒恕了田甲,放田甲離去……”
聞言,劉榮嗬笑之餘,也是麵帶認可的緩緩點下頭。
——記仇,不是什麼大事;
尤其是在民風彪悍的漢家,什麼以德報怨之類的說法,是根本沒有市場的。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大丈夫快意恩仇,主打一個有仇必報!
彆說韓安國‘死灰複燃’之後,仗勢欺人,以家人相要挾逼迫田甲現身——便是直接殺田甲全家,也頂多就是賠一筆錢,並招來一些非議。
但韓安國最終卻並沒有過度宣泄,僅僅隻是言語譏諷於田甲,出了口惡氣,就把人給放走了。
這倒是讓劉榮,又更高看了韓安國一些。
根據劉榮的記憶,按照原本的曆史時間線,大概十幾年後,飛將軍李廣也會遭遇意見類似的事。
可李廣最終的選擇,卻是公報私仇——特意動用自己的人脈,將那小人物調到了自己麾下,然後一言不合就把人給砍了。
隻能說,劉榮對李廣的負麵影響,並非是某一件事所導致;
而是一樁樁、一件件,甚至是一個又一個為劉榮所不能接受的性格特點,讓劉榮很難對這個名垂青史的悲情人物,生出哪怕丁點正麵印象。
反觀韓安國,單就是這無傷大雅的‘死灰複燃’一事,便讓本就對韓安國期望頗高的劉榮,更篤定了自己看人眼光不差。
如是想著,劉榮便低下頭,繼續看起那卷由韓安國奉上的奏疏。
這篇奏疏,是劉榮這些年來,看過的最‘鷹派’的奏疏。
全文堪堪千餘字,卻是出現了足足十多處‘漢匈仇怨已久,非一戰所不能解’‘匈奴欺漢者甚,不戰不足以血國恥’之類的描述。
最妙的是,在呈上這封奏疏時,韓安國還明確表示:陛下看看這封奏疏行不行,需不需要更改;
若是不需要,那臣就按照這個版本,在朝議之上再次上奏了……
“田叔那邊,近來如何?”
見劉榮一邊查閱著韓安國的奏疏,一邊又問起內史田叔,周仁自也當即心下了然;
稍沉吟片刻組織一番語言,便開口答道:“自內史改為大農,陛下又透露出拆解內史權責的意圖,田叔便更忙碌了些。”
“過去這些年,田叔在內史任上,本就有些心力憔悴——倒不是應付不了內史事務,而是田叔,實在太過老邁了些;”
“此番內史改製,田叔肩上的擔子,可就又更重了三分。”
“長此以往,臣擔心田叔,未必就不會暴死於任上……”
周仁說話的功夫,劉榮也是再次看完手中疏奏;
待周仁話音落下,劉榮幾乎是同一時間將奏疏放回麵前預案,略有些感慨的發出一聲短歎。
“是啊~”
“田叔,畢竟是太祖高皇帝時的人物,故趙王、宣平侯張敖的門客。”
“——能活到如今,本就是上蒼賜福;”
“若是將這麼一位老臣、老者,給活活累死在任上,那朕百年之後到了地底下,可就沒法給曆代先皇交代了……”
···
“既然韓安國品性沒有不妥之處,資曆、才智也足以勝任,那便勞卿親自走一趟吧。”
“明日朝議,讓田叔上奏請辭。”
“讓田叔卸任榮養,以韓安國繼為大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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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周仁自是拱手領命,同時暗下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正如劉榮所言:田叔,是開國時期的人物,已經很老很老了;
老到牙都沒剩幾顆,隻能吃肉羹之類的軟爛之物充饑。
真要讓這麼個老棺材瓤子累死任上,劉榮雖然不至於淪落到‘無眼麵對曆代先皇’的地步,但麵上也終究有些不大好看。
——咋,漢家沒人了?
——一個開國時期的人物,你愣是用到漢家第七代皇帝在位不說,還把人給活生生累死了?
丸啦!
漢家沒救啦!
後繼無人啦!
其實早在當年,內史晁錯在吳楚作亂後,被先孝景皇帝朝服腰斬於東市時,新任內史的人選,就已經讓朝堂內外為之頭疼了。
最終選擇老臣田叔,也不過是孝景皇帝的權宜之計:在找到真正合適的內史之前,讓這位老同誌幫著撐幾年。
現如今,老同誌也有些撐不下去了,與其再像當年那般,再找個老同誌撐著,還不如一勞永逸;
一次性解決內史的人選問題,為漢家選出一個能用十來年,且有機會更進一步,朝著禦史大夫,乃至丞相發起衝擊的能臣。
梁內史韓安國,便是劉榮選定的新任內史。
準確的說,是新任大農。
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對內史的拆解,但劉榮新下卻已經打定主意:將內史三分,各掌軍、政、財。
在過去,內史基本就是權責範圍限定在關中範圍內的丞相,凡是關中的事,就沒有他內史屬衙管不了的;
這使得內史和丞相的職權出現大規模重疊的同時,又過度加重了內史的權柄。
——隻要是在關中,內史就能做到天上地下無所不包、無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