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與劉備相見恨晚,席間又相談許久,不覺疲倦,就相邀劉備到臥房,同榻而談。
盧家的床自然不同尋常,紅木的床,絲錦的被褥,水晶的屏風,丫鬟端來淨臉洗腳的熱水,服侍二人。
劉備皺著眉頭,不甚開心,揮手趕走丫鬟,隻與盧俊義攀談。“盧兄富貴非常,人生亦彆無所求。”
“刺槍耍棒,打熬力氣,亦是快事。”盧俊義道。
“微末伎倆,無用武之地,癡長氣力罷了。”劉備平靜的道。
“經商事農,傳承家業,不負祖宗期待。”盧俊義思索之後給出了這個答案。
“求田問舍,非英雄之為!”劉備不再掩飾語氣中的不屑,求田問舍這個詞就是他上一世創造的。
“那將我這微末的本事,報於國家,戰場立功,博個青史留名?”盧俊義麵對來人,已經窘迫,給出了這個自己還是少年時的想法。
“如此甚好!此誌向方才不負大丈夫平生!”劉備的眼睛在燭光的映襯下閃閃發亮,盧俊義一時間竟然不敢直視。
要知道,這番話,若是在漢末那個年代說出,對方早就會“願聞將軍之誌了。”或者就“俺頗有家資,相助兄長”了。
若是在後世或者普通人眼裡,這“大丈夫之誌”,恐怕要被嘲笑了。但是這番話說給盧俊義,盧俊義卻羞愧的不敢抬頭。
這個九尺高的漢子,居然低著頭,儂咕不出話來。
劉備見了好笑,猜出這盧俊義有忠義之心,卻又舍不得家業和富足的生活,偶爾又不想平凡,卻總被眼前的奢靡所阻攔。
這雕花的紅木大床,水晶的屏風,婀娜的婢女,的確是困住英雄的好牢籠啊!
盧俊義終於憋出一句話:“當下四海太平,小弟想要施展,卻無處相投,況且”
“況且兵子地位底下,員外逍遙富貴?”劉備搶白道。
“如今天下,君昏、臣佞、民疲!外有強敵,內布貪官,何謂太平?員外且出城走一遭,你家佃戶可曾有這紅木床、水晶屏風?”劉備略有激動。
“趙家立國不能開疆土,當今皇帝不能安百姓,員外生此亂世,怎可苟且於祖蔭?當思報社稷,安黎民,方才是大丈夫!”
盧俊義聽了這話,悚懼不已,方才喝茶飲宴時候相談,這人針砭時弊,就已經把本朝新法和蔡京高俅罵的不輕,如今居然敢
急忙說:“劉兄醉了,醉了,此話酒後戲言!”
“非也!”劉備眉頭擰成一團,“足下武藝是我此生以來見過最驚人的,但怎得心思如此怠惰!”劉備站起身,繼續道:
”實話與你講了,我乃梁山之主,因這大宋朝廷無能,欲興兵取而代之!
今天特意訪查足下,見你天資乃從龍之將,隻可惜空有虎將之姿,而非虎將之誌向,如此,隻一匹夫耳!”
隨後又說:“天下有變,神器更易之時,員外安能明哲保身!天賜汝才能,當沙場建功,朝堂秉政,怎可安居玩樂?”
還要再說時候,盧俊義已經慌亂,忙欲捂住劉備嘴,:“兄長切勿多言,不要再講了不要再講了”一時間偌大名頭的玉麒麟居然手足無措起來。
就在這時候,屏風後麵跳出一人,卻是那管家李固:
“主人,小的本來端茶伺候,不料此人是如此狂徒,小人這就叫人拿下,解於官府,免得家宅受累!”
盧俊義見李固來了,還是踟躕,劉備見了越發惱怒:“汝怎的如此無用之人!捉我這為民請命的賊也不敢麼!”
李固卻道:“反賊居然也說什麼為民請命!你今日來了,若是放走,定然攪鬨的家宅不安,你個害人之賊!”
當下大叫,就要喚來仆役捉人,盧俊義終於說話,先是喝退了李固,隨後抱拳麵向劉備:
“劉兄喝醉了,胡言亂語,不如請劉兄到偏房休息,我叫人調一些醒酒的湯藥來。”隨後略一沉吟。
“剛才所言,都是戲言,算不得數,李固不許聲張,且帶客人休息,明早禮送出府。”
說罷便目視李固,李固被看的不敢抬頭,隻站在門口,劉備輕蔑一笑,倒背著雙手跟著李固走了出去。
盧俊義看著劉備的背影怔怔出神,剛才幾句話已經讓他汗流浹背。
他生於富貴之家,雖然也知道民間疾苦,卻想也沒想過反了官家,少年時曾經幻想過疆場立功,也幻想過立足於廟堂,隻可惜
哎,盧俊義不敢往下想,但是那句求田問舍,四個字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不同於那些平常的土豪劣紳,對於各個大戶他是瞧不上的。
結交官府的事兒,他也是從來不做,有些田地生意的,即使是孝敬,也都讓李固去辦。
城中每有地主巨賈邀他吃酒,他都瞧不上那些大腹便便的家夥,總自命不凡,自己滿身武藝,與那尋常的富人不同。
畢竟自己是玉麒麟,那些人隻是一條條大肥魚一樣的家夥。
因此又是愛結交豪傑,顯得自己並非凡人,可今天,見了眼前人,自己才感覺,這玉麒麟和那些大肥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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