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村民們不善的目光,外公心裡明白,如果再不離開,他肯定會被這些村民們打死的。
一個村子死了那麼多人,大家心裡都積壓著悲傷與憤怒,一定需要一個宣泄口。
在沒有人煽動的情況下,大家是不會亂來的,可現在有了狗剩這家夥的惡意造謠,一切都變了。
他再待下去,就會成為宣泄憤怒的對象。
其實他早就應該離開了,他跟這些村民唯一的關係紐帶就是老村長,當老村長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徹底成了外人。
他端著那碗粥,默默的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把那碗粥喝下了肚,哪怕粥還有些燙,他也顧不上了。
果然,還沒等他全部喝完,身後就傳來了狗剩的叫聲:“碗也給老子放下,那是我們村的。”
外公把最後幾口粥咽進肚子,彎腰把粗瓷大碗放在了路邊的地上,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回頭跟這些人掰扯,那肯定要出事的。
外公走出十幾步後,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傳來了破空聲,他下意識的彎腰低頭,就看到一個拳頭大的石塊從他頭頂飛了過去,砸在了前方的地上。
他再也顧不上身上還有傷,快步朝前麵跑去。
好在真正動手的沒幾個人,剩下的村民雖然心中有了敵意,可畢竟這兩天見到外公又是釣魚,又是給他們挖草藥煎草藥,還有幾分情分在,並沒有跟著出手。
外公跑出去一段距離,見到身後沒有人追上來,這才停下腳步,喘著粗氣休息。
剛才隻顧著逃命,他還沒什麼感覺,此刻停下來,他就感覺右腳疼痛難忍,好不容易長好了一些的傷口,怕是又傷了。
他都不記得腳上這傷是第幾次發炎潰爛了,老人們說過,人受了外傷,要一口氣治好,要是反複受傷,那是會留下一輩子的病根的。
可是在這亂世當中,他哪有時間安心治療腳上的傷勢?
自從離開家,他就沒有真正安穩過,如果說這段時間最安穩的時候,也就是在山洞裡跟道士三人住在一起的那一個星期時光。
想到這裡,外公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衝動,他想回那山洞中去,在那裡可以釣到魚,還能在附近采到野果,挖到一些植物根莖,活下去不成問題。
可問題是,他是被山洪衝到這裡的,又跟著一眾村民走了一天的路程,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到山洞那邊。
那個山洞在深山之中,屬於比較隱蔽的區域,要不然道士他們三個也不會在那裡待了那麼久,也沒有被鬼子發現。
想要找到那個山洞不太可能,不過這卻是一個思路,前往山裡,找個適合的地方躲起來,不僅可以躲避小鬼子,也可以躲避其他災民。
經曆了這次事情,外公發現自己對人性的認知還是太單純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更多的人是不講道理,隻講情緒的。
明明冷靜下來就可以想明白的事情,卻沒有人願意理智冷靜,隻願意發泄情緒。
外公坐在路邊的樹蔭下,休息了片刻之後,繼續起身朝前走去,不過,在過了這條河上的一個石橋之後,他調轉了方向,朝著那邊的山裡走了過去。
以他如今的情況,繼續跟著其他流民反而更加危險,不如躲進山裡。
說來也好笑,外公這一路下來,根本沒存下來什麼對逃荒有用的東西,連個喝水的容器都沒有,更不要提做飯的器具了。
這一路下來,他一邊朝著那邊的山裡走,一邊摸進路邊的廢棄村子,在裡麵尋找起有用的東西。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找到了一個瓦罐,還有一個破了個口子的瓷碗,還從一家農戶的牆縫裡找到了一個鐵剜鏟。
他把這些東西用一塊粗棉布包了起來,做成了一個簡易的包袱,朝著山間進發了。
路上他遇到了幾波逃難的流民,有人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他,還有些貪婪的看向他背後背著的包裹,他把鐵剜鏟抽了出來,拿在手裡,擺出了一副拚命的架勢,對方立刻就老實了。
鐵剜鏟是中原一帶專門用來挖野菜,掏植物根莖的工具,純鐵打造的剜鏟有大概一尺長,再裝上一個兩尺來長的木柄,拿在手裡還是挺有威懾效果的。
這樣的亂世,大家都是為了逃命,都不想節外生枝,真的把人逼急了,一旦受傷,按照如今這缺醫少藥的情況,很可能就會要了性命。
那些懷著惡意的人,看到外公不好欺負,也就放棄了打劫的心思。
就這樣,外公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兩天時間,天蒙蒙亮他就起床趕路,趕路的同時在路邊挖草藥,找一些能吃的植物根莖和果實。
等到了合適的地點,他就會停下生火做飯,把植物根莖扔進瓦罐裡煮熟,再熬煮一碗草藥。
第一天的時候,他每走一段路,就會停下來找地方拉肚子,到了第二天中午之後,他的腹瀉基本上已經好了。
這兩天路程下來,他見到不少流民都在嘔吐腹瀉,還有一些流民直接死在了路邊,蒼蠅在他們的屍體上到處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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