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蹲下身子,將頭悄悄探出磚窯的洞口,朝著那邊看去。
外麵此刻已經天光大亮,有兩個偽軍背著步槍,站在窯洞不遠處的土崗之上,解開褲子對著這邊撒尿,一邊撒尿,在一邊說話。
“媽的,這活兒真的沒法乾了,一大早就叫起來巡邏,一個破鎮子有啥好巡邏的,連個安生覺都睡不了。”
“小鬼子說剛才看到這邊好像有人影,這裡能有什麼人影?誰腦子不好使了到處亂跑?”
“算了,轉一圈回去吧,就說沒找到人,可能是他們看錯了。”
“走吧走吧,餓死老子了,投靠了這幫小鬼子,好吃的全給小鬼子弄去了,咱們吃的跟豬食差不多。”
“能保住一條命就算不錯了,你還想那麼多……”
兩個偽軍一邊撒尿一邊閒聊,等到尿完,打著哈欠,轉身回去了。
見到兩人離去,破窯裡的三人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外公這才知道,他那樣繞著鎮子走,還是被發現了。
秀才爺和他兒子也聽到了兩個偽軍的對話,顯得十分緊張:“小雲,你快走吧。”
外公也知道,他這樣繼續留在這裡,隻會給人招來麻煩,於是說道:“秀才爺,錦文叔,那我走了,你們可要保重。”
“會的,會的,你朝後山走,不要再去鎮上了。”
“我知道。”
外公從破磚窯裡鑽出來,彎著腰順著溝渠,繞到了一片小樹林旁,貓腰鑽進了小樹林中,朝著山上而去。
村上不能回了,鎮上最好也不要去,他隻能繼續他的任務,去送道士他們三人的靈魂上路。
接下來的快一個月時間,他都在山區裡穿行著,隻有在這一片群山之中,才能避開小鬼子。
道士出家修行的道觀,就在這一帶的山區,真要說起來,他跟道士也算是半個老鄉。
他能感應到大致的方向,可一路上行來,總是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山澗過不去要繞路,懸崖下不去要走彆處,所以耽誤了很多時間。
不過這山區裡有一點比較好,那就是小鬼子沒有精力進山掃蕩,附近有不少人都逃入了山中,他還遇到過遊擊隊。
靠著當初道士傳給他的草藥方子,他幫遊擊隊受傷的隊員治療了外傷,還跟著遊擊隊吃住了幾天時間。
遊擊隊也邀請他加入,不過他還惦記著送道士三人靈魂上路的事情,就婉拒了。
幾天時間裡,他把那個草藥方子傳給了遊擊隊,讓他們自己去采藥,也算是出了把力。
他腳上的草鞋都給磨壞了三雙,終於來到了一座小山前,看著上麵的道觀,他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邁步沿著山間小路,一路走到了山頂,來到了道觀前。
道觀並不大,隻有五間房子,三間高大一些的瓦房是正殿和偏殿,左右各有兩個低矮的小瓦房,一看就是住人和做飯用的。
外公站在道觀前,看著門上已經生鏽的鎖頭,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原本是山間閒雲野鶴的出家人,最終卻客死他鄉,連屍骨都無法找到。
就在外公站在道觀前暗自神傷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喂,你誰啊,乾嘛的?”
外公轉過頭來,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正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這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的,眼睛黑亮有神,頗有幾分英氣,外公看對方可愛,忍不住想要逗逗對方。
“你問我是誰,那你又是誰?怎麼?這道觀不讓過來看嗎?又不是你家開的。”
他話音剛落地,那小孩的臉就一下子漲紅了,接著朝他衝了過來。
還沒等外公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被那小男孩反剪著胳膊,壓在了地上。
外公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哪怕成了引路人,見過了一些人間的悲歡離合,可終歸是個少年。
被一個比自己歲數還要小的孩子這樣製服壓在地上,他不由得心頭火起,下意識的用力掙紮起來,卻根本掙脫不了對方:“放開我,你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那小男孩聽到他這麼說,還真的鬆開了手:“你不服?不服再練練。”
外公把身上的包裹放在了一旁,開始活動手腳,他覺得自己比這小男孩高了一頭,歲數又大那麼多,隻要準備好,打架絕對不會輸。
可是等到這次他喊出好了之後,隻來得及做出一個招架的動作,就再次被撂倒在地。
這下子,外公徹底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這小男孩的對手,彆看這小孩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身上卻是有真功夫的。
“我投降,不跟你打了,你練過,我可沒練過。”外公立刻認慫。
這麼一場交手下來,他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小男孩就在道觀附近,很可能跟道觀有什麼淵源,也許還是道士的後生晚輩。
“你說不打就不打了?我還沒問你呢,你跑這裡來做什麼?”小男孩的警惕性還挺高,根本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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