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的鬼魂朝著我和精神小夥衝了過來,不過在靠近我身旁的時候,又停了下來,轉身回到了衝天辮的旁邊。
他感應到了我身上引路人的氣息,剛才我點了香幫他恢複,他是知道的。
隻是,看他的表現,靈魂明顯也是有問題的,想要讓他恢複過來,必須點燃引魂燈才行,看來今夜有的忙了。
老頭的鬼魂這麼衝來一遍,我倒是沒什麼感覺,那精神小夥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胳膊:“邪門了,這個天怎麼突然感覺冷?搞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普通人遇到鬼魂是這樣的,哪怕天氣再熱也會打寒顫,渾身起雞皮疙瘩,民間有這樣的說法,精神小夥也是知道的。
我看了看他,笑著調侃道:“胳膊上紋著過江龍,你還怕這種事情。”
精神小夥的臉色頓時變得變得尷尬無比,沉默了幾秒鐘,才歎了口氣道:“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上學不好好上,看彆人吆五喝六的感覺很威風,就跟著混了幾年,紋了這個紋身……”
我忍不住轉過頭仔細看了看他胳膊上那條過江龍,那條過江龍紋的的確不怎麼樣,不仔細看還能湊活,仔細看去,線條什麼的都挺差的。
精神小夥繼續道:“混了那麼幾年,學沒上成,就出門打工去了,結果人家正規的廠根本不收有紋身的,我在酒吧乾過,學過美容美發,餐館後廚刷碗洗盤子切菜。”
“幾年苦吃下來,我才知道爹媽當年說的是對的,不想吃學習的苦,就要吃打工的苦,我吃的比人家還要重很多。後來我爸媽看我的確改好了,就送我去烹飪學校學了廚藝,回來在村上開個民宿,搞搞農家樂,給遊客們做個菜什麼的,日子也算是湊合。”
我看著他滿臉落寞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就沒想過把紋身洗掉?”
精神小夥沉默了幾秒,歎氣道:“這民宿是我爸媽借了一圈親戚朋友開起來的,一開始還賺了點,前幾年口罩時期沒啥生意,這兩年生意也難做,本兒還沒賺回來,我這紋身洗下來起碼一兩萬,我真不舍得這錢。”
是啊,洗紋身也是挺花錢的,對於農村人來說,掙錢不容易,特彆是在經濟下行的時候,有誰舍得胡亂花錢?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年少輕狂犯下的錯,總是十分沉重。
他是如此,我也是一樣。
精神小夥見氣氛有些沉重,笑了笑:“今年生意稍微好了點,我也想好了,等賺到錢,相親找媳婦的時候,我就去把紋身洗了,可不能嚇到人家姑娘。”
“對,結婚肯定要把紋身洗了的。”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一個民宿小院的門前,精神小夥衝著裡麵喊道:“爸,媽,有客人來了。”
其實根本不用他這樣提醒,因為衝天辮早就衝進院子裡,一個勁兒的喊著上菜了。
精神小夥的父母都已經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疲憊,不過見了我,還是露出了笑容,熱情的招待我進院子裡坐下。
今天他們家沒有客人,屋子裡也沒有開空調,一家人都在院子裡坐著乘涼,大叔招呼著說天氣太熱,去屋子裡開空調吃,被我拉住了。
“叔,山裡空氣好,就在外麵吃,還能賞一下山裡的夜景,多舒坦。”
“也是,現在城裡人就喜歡來看山裡的景,咱們這一塊的景色還是不錯的。”
桌子上原本擺放的是家常便飯,看來是一家人快要吃飯了,讓兒子去找衝天辮回家吃飯。
精神小夥又鑽進廚房裡,炒了好幾個菜,我根本攔不住,這是農村的規矩,有客人上門必須準備幾個菜,要不就是失了禮數。
精神小夥去廚房忙碌,大嬸也去幫忙,我就和大叔閒聊了起來,問起了衝天辮的情況。
大叔歎了口氣:“這是個苦命的娃,生下來就是這樣傻裡傻氣的,他娘死的早,在他剛四五歲的時候就得病死了,他爹為了多賺點錢,遇到附近開隧道修路,就去工地幫忙,結果遇到滾石,人也沒了,那時候他才十歲,從此之後,就是我們村上東家一碗,西家一口的養著他,這都二三十年了。”
“這都是行善積德,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大叔搖頭笑了笑:“咳,誰都沒往那處想,怎麼說都是一個姓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餓死。就是前些年大家都搬去了城裡,村上就空了。”
“全都搬去城裡了?”
“差不多吧,就剩一些老頭老太太還留在這裡。城裡啥都好,小孩子上學,瞧病什麼的都比住在山裡強,大家夥就都搬走了,老人們也跟著去城裡幫忙帶孩子。後來這邊有人來村上買房子租房子,大家想著房子空著也是閒著,就賣的賣,租的租。現在村上除了幾個老頭老太太,剩下的都是外地過來做民宿生意的,也就是我們這一家是本地人。”
“原來是這樣。”
“你說,要是我們家不管二憨,誰還管他?彆家民宿有好心的給他點剩菜剩飯,有些脾氣不好的,嫌他去了妨礙生意,見了他就趕,他又不長記性,真是讓人操心。”
我不由得看向二憨,也就是衝天辮,他此刻正在忙著打掃院子,滿頭都是汗,隻是眼睛時不時會瞟向廚房那邊,聞到廚房裡傳來的飯菜香味兒,還會忍不住吞咽口水。
這活脫脫就是個孩子,哪怕頂著三四十歲的臉,就是頭上紮的那個衝天辮太違和,看著有點礙眼。
我忍不住開口道:“他為什麼老紮著這個衝天辮?要是不紮這個衝天辮,會不會能好一點?這樣子看著太礙眼了。”
小孩子紮衝天辮那是童真可愛,可他頂著一張三四十歲的臉,還胡子拉碴的,普通人看到第一眼就會感覺生理不適。
因為這種裝扮,很像是那種武俠電影裡麵修煉魔功的什麼童子童姥之類的。
“誰說不是呢?我們也知道,可每次不讓他紮,他就一個勁兒的哭,最後也隻能由著他了。”
就在這時,那跟在二憨旁邊的鬼魂,再次轉過臉來,衝著正在說話的大叔齜牙咧嘴,像是在發泄著不滿一般。
大叔看不到鬼魂,對此毫不知情,我卻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個鬼魂到底是什麼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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