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老爺子的叮囑，我隻能“嗯嗯”的點頭答應，不敢開口說一句話，因為我怕一開口就會抑製不住心中的情緒。
他已經離開了半個世紀，依舊有人時時刻刻的惦記著他，這種情感真的很讓人動容。
可我偏偏不能顯露出來，畢竟老爺子的歲數大了，如果我顯露出異常，讓老爺子察覺出不對，他信念崩塌的話，是很可能影響到壽元的。
老爺子見我答應的挺乾脆，臉上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這些東西都很好吃的，他一定會喜歡的。”
……
提著兩個袋子從加央家裡出來，我這才長長的呼了口氣，把眼圈裡的熱淚生生忍了回去。
這種感覺，沒有親曆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當一個遲暮的老人拉著你的手，雙眼放光的說出這番話，隻要不是鐵石心腸，隻要對偉人還有那麼一絲正確的認知，就無法抑製情緒。
“季兄弟，我太爺爺他……”他稍作停頓，開口道：“這兩袋東西你在路上都吃了吧，終究是送不到的。”
我卻搖了搖頭，鄭重的說道：“加央兄弟，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其中一袋送過去的。”
加央先是迷茫，隨後雙眼發亮：“季兄弟，你是不是能……能像見到我父親那樣，見到他老人家？”
我趕忙搖頭：“那個我可做不到，我的意思是，我會把禮物帶去紀念堂，祭奠他老人家用。”
加央聞言，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過了很久才遲疑的問道：“你見不到他老人家嗎？”
這一瞬間，我忽的想起黑無常大人當初所說話，忍不住脫口而出：“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他本是億萬民眾的化身，如今也重回了億萬民眾之中，那不是我能力所能溝通的範疇。”
加央呆愣在了當場，過了很久之後，才鄭重其事的朝我敬了個禮：“季藏同誌，我明白了。”
“這不是我說的，是一位大人告訴我的。”我笑了笑，可總覺得這笑容有些苦澀，有些遺憾。
“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位高德大能。”加央認真的說道。
我想起黑無常大人那撐著黑色油紙傘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的確是高德大能，隻是普通人還是不要遇到為妙。
加央見我沒有接茬，覺得可能是這個話題不能多聊，於是伸手幫我提著其中一袋零食，說道：“在我們藏區，偉人就像是天一樣，地位是無人能比的，這跟你們內地是不一樣的。”
“看得出來。”我點頭應道。
“老一輩比較固執，不願意接受現實，我們年輕一輩知道現實，不過對他的尊敬和熱愛不會少一分。在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
“真好啊。”我想起內地的輿論環境，那些私底下傳的歪曲段子，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給你說個例子，你就知道偉人在我們這邊的地位有多崇高了。那是前兩年，我剛參加工作，接到報警，有兩戶藏民發生衝突，隨時有可能造成死傷。我們這邊的風俗你也是知道的，藏刀都是隨身佩戴的。”
“那的確危險。”藏區的風俗文化我也是見識了的，他們性子太直，又愛憎分明，一旦上頭就容易出事。
“起因是兩家牧民起的衝突，其中一家丟了財物，而那天剛好另外一家的男人從他們家附近經過，這一家就懷疑財物是被另一家偷了。另一家見他們來鬨，當然也不甘示弱，兩方對峙，都是各持武器，稍有不慎就要鬨出人命。”
“那是怎麼處理的？你們趕到之後，安撫下來的？”
“沒有。我們趕到的時候，兩家已經和好了。”
“啊？！怎麼轉眼就和好了？”
“我們到了之後也有些擔心，兩家人是不是假裝和好，等我們離開後繼續鬥毆，那可絕對不行。當時就仔細問了，和好的原因你絕對想不到。”
“怎麼和好的？”
“當時兩家互罵，一方罵對方是賊，另外一方罵對方血口噴人，眼看著情緒激動就要打起來，然後被懷疑的那個男人說了，他可以向偉人發誓，他沒有偷東西，然後對麵那家就知道是自家誤會了，不好意思的過來道歉，兩家人就和好了。”
“啊？！這……這也太兒戲了吧？萬一那人是撒謊呢？這樣就信了？！”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加央搖了搖頭：“季兄弟，所以我說你們內地人無法理解我們藏族人對偉人的情感。我們隻要對偉人發誓，就不可能撒謊的。”
“呃……”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能理解。主要是在內地見多了撒謊發誓不眨眼的，真的有些無法明白這一點。
加央想了想，開口道：“福建的媽祖調解室你看新聞應該看到過吧？”
“看到過。”
“那些沒了證據的，又理不清的官司，在媽祖調解室，讓本地人對著媽祖發誓，他們都不敢撒謊，因為那邊經常出海，要受媽祖庇護，撒了謊，連出海都不敢了。在我們藏區，偉人也是一樣的地位，我們認為好生活是偉人給的，他就是我們的天，誰要是敢拿著偉人的名義撒謊，那他就會被上天厭棄。”
“所以，那男人說了向偉人發誓沒偷東西，對方立刻就知道是誤會了。這就是偉人在我們藏區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兩家人馬上要打的你死我活，隻要向偉人發了誓，立刻就能化解仇怨。”
到了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偉人在藏區老百姓心目中是如何的偉大了。
加央繼續道：“在我們的心目中，偉人就是文殊菩薩轉世，擁有著世間最偉大的智慧，最偉大的慈悲，最偉大的勇氣，在這裡，沒有誰的地位能夠比上他。”
看著加央一臉認真的模樣，再想想前些年在中文互聯網上那些汙蔑偉人的內容，我忍不住感慨道：“真應該讓那些汙蔑偉人的二狗子和大殖子來藏區淨化一下心靈，把他們臟了的心肝肺都拿出來，放在太陽下曬一曬。”
加央卻冷笑起來：“季藏兄弟，你知道嗎？那些汙蔑偉人的家夥要是來了藏區，要是敢當麵說出汙蔑偉人的話，我們藏區的老百姓可是真敢拔刀子跟他們拚命的，絕對不開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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