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死不瞑目,便是如他這般——手似是欲要伸向於我抓住什麼,卻是陡然隨著本就勉強半撐著的身子轟然倒於榻邊,瞪大的雙眸儘失光華,嘴角仍是不斷有鮮血湧出……
我長歎一聲,俯身將其雙眸合攏,“安心去吧,莫鳴斷不會食言。”轉向莫達道,“勞大哥將其厚葬京郊,且需立碑,萬勿使其成了無碑無主之魂。”
再複回轉內間,季家主已是止下了悲聲,卻是雙目無神亦是毫無凝彙之處;季羽則是緊攥雙拳落淚不止;季靜更是皆已哭啞了嗓子。
穆老家主緩步入內,抬手覆在季家主肩頭,雙眉亦是緊蹙,默了少時方徐徐開口,“淮寧,逝者已矣,還是令其入土為安吧。你,萬勿傷感壞了身子,尤是尚有羽兒與靜兒需得照料,終是你應下尊夫人所托的。”
季家主聞聲再度悲起,攬著季夫人的手又收了收。
我見狀揮手示意眾人皆散去,令其一家人再單獨相聚一時。
眾人皆已漸漸轉好,周馳已至了院中,待見我因得悲戚傷懷暢然而出時即刻近前。“姑娘,現下府中安危甚為緊要,姑娘需得保重自身才是啊。”
我微微頷首,“徐征兄該是快轉回了,想必國公定然會將北城一乾人等處置妥當,那蕊統領即便遁去,若是僅憑她區區不足百人手下斷然不會如此冒進而來,恐是早已抽身隱匿以待時機,卻是平兄可將其原貌繪出,便需得馳校尉再行轉交舅父於這滿京之內搜捕便是了。若我是她該儘早脫身以圖後事。”
“姑娘,如此放虎歸山豈非令得你這身世再無可隱之處?不若於京郊設伏,將其等一網而儘!”
我微微搖頭,“她既是可如此潛入京內,必是仍有內應,斷不易如此便可將其等儘網。”仰天喟歎一聲,“即便將其擒獲,恐是經此一事,大漢天子必是瞞不住了。”
“莫鳴,那不若咱們亦是回轉山中可好?”穆隱自我身後轉出,滿麵皆是焦急之情。
周馳微微思忖須臾,“姑娘,恐是過慮了,以末將愚見,既是國公爺出馬,現下該是已入宮見駕了,斷不得將姑娘置於險境的。”
我長歎一聲,“但願舅父不至被我所累。”
“姑娘此言便是太過見外了。”
我獨自踱步往了花園那湖麵,心內竟是毫無雜念空空如也,任何事皆不願思忖,便似失了元神一般。
“妹妹,”莫達不知何時隨著尋了來,竟是於我麵前雙膝跪地。
“大哥這是作何?”我被其此舉所驚,忙出手攙扶。
莫達則是拂開我的手,仰麵含淚哽咽道,“皆是因我辨人不清,竟是引狼入室,如今至此局麵,更是季夫人無辜慘死,當真萬死難以謝罪!還請妹妹責罰。”
我緩緩蹲下身子與之直視,“若是依著大哥之言,乃是我最初令其入府的,亦是我允其常來常往的,何來大哥代我受過?”說著便將其用力拉起。
莫達豈會使我這般思量,忙擺手,“怎是妹妹之過,乃是……”
“達兄若以此論,皆是平之疏漏。”軒轅平自醒來見得季夫人過世、羽默身死、我滿麵鬱結,早就自責不已,不便驚擾了旁人,便是悄悄隨著我而出,僅是莫達腳步更快了幾分。
我轉回身,“平兄可大安了?”
“無事。姑娘,我不該當場揭穿那蕊統領身世的,若是……”
“再無需皆是如此自責了,事已至此,餘下的唯剩亡羊補牢。”
“可……”
軒轅平方要爭辯,我耳際便是傳來穆隱之聲,“莫鳴,季家主欲要將季夫人收殮,你,還是先行回轉議事吧。”
“好。”
轉回之時,季家院落已是遍白,更是滿府上下皆已撤下新歲喜慶裝點,具顯哀色。我心內哀歎不已,本是新歲元日該是歡慶的,現下卻是……哎。
各世家齊聚季家正堂,皆是先於季夫人棺槨致了禮,其後方為各家主將我領於偏房之中。
“淮寧,節哀。”穆老家主年歲最長,由他出口必是眾人皆寂的。
季家主已是複了常態,僅是麵色黯淡、雙目無光,卻是神智尚且算得清明。“謝過眾位幫襯,淮寧尚可。”微微滯了滯,轉向我,“姑娘,一切皆是命數,怪不得任何人,姑娘萬不得再心生愧疚。那蕊統領有心親身涉險前來窺探,幸得姑娘無恙已是大善,婉兒,不過意外。”
“季世叔!”軒轅平自是難以自安的。
徐家主及其雙生子、梁青實則亦是愧疚得很,皆是自覺過於輕敵了。
“平世侄及旁人亦是。若是料得她隨身藏了毒且是尚有外援,定不得如此將其輕縱了去。反是如此必會是放虎歸山了,現下最為緊要的該是好生籌謀一番,待及對戰之時,我季淮寧自是會尋其索命!”
“尋至其常日下處時已是人去屋空了。”徐家主沉聲道。自是他等稍稍複常便是追尋而去了,我雖是明知不得卻並未相阻,終是眾人需得有所為方可稍遣胸內鬱結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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