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圍剿之事定是瞞不過皇帝耳目的,若是不得先行奏報,恐是會禍及國公府,若是龍顏震怒,龍府亦是未必撇得開乾係。然終是我與莫宅一眾世家方是最為令周老國公頭疼的。如何講明?直言我便是那複世戰神?天子豈會容得下大漢穩固多年之後竟是現了戰神複世?豈非於世人儘告乃是他劉家不得正統天命所歸?若不提及,那北城樓蘭細作人等如何相釋?又是怎樣方使得皇帝於我莫宅竟是遭了樓蘭細作刺殺之事權且當作誤會、意外?若是周銘不負所望儘數擒獲樓蘭兵將,或恐可以我莫宅探析敵情卻引火上身為由搪塞而過。卻若是不得……周老國公不禁一身冷汗。幸得皇帝尚未召見,可,宮外之事亦是不得而知啊!若是皇帝身側之人搶先一步……
非是周老國公多心,卻是因得自古便是伴君如伴虎,天子之心,即便是親近之人尚不得儘知,遑論臣子,尤是手握重兵的重臣,必是遭猜忌的,畢竟,天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之?然眼下……周老國公方驚覺似是已將自身置於炭火之上、懸崖之瀕,行差踏錯半步恐將粉身碎骨、萬劫不複,思及即便昔日那先皇後胞弟、戰功赫赫的長平烈侯……
正是愁苦之際,一名內侍躬身入內,行至周老國公身前,先行了一禮,而後方低聲道,“國公爺,您部下巡防營副將有事回稟。”
“有勞這人大人了,他人現於何處?”
“請國公爺隨奴才來。”言罷便是引著周老國公往了禦書房外。
至了前殿偏門處,周老國公方遙遙見得乃是周垣。
領路的小內侍極為有眼色的退開一旁,雖是可見得二人會麵,卻必是聞不到其低聲之語的。
“國公爺。”周垣上前見禮,瞥得那內侍之距,掩唇低聲道,“周銘將莫宅人眾皆已帶回府中,稱乃是莫姑娘之意。因得北城圍剿僅得兩處所在,唯不足三十眾。又是僅擒獲五名不通文墨、不懂漢話的啞者,餘眾儘誅。周銘與屬下相議此事,屬下便擅自做主入宮告知國公爺,恐是樓蘭之人有了防備,國公爺好早做打算。”
“嘶!”周老國公詫然,“幸得你前來,聖上尚未召見於我。”略略思忖片刻,“你可知上官府於莫宅眾人去向?”
周垣頷首,“周銘稱莫姑娘亦是令其等返回了,稱作若是無事明日再召回。哦,周銘還說莫姑娘令其必是用得心腹之人看守那五人,且需是入得府衙牢中,更是遣人於國公府及龍府外暗中窺探國公爺何時回轉需即刻傳告。”
周老國公聞言擰眉,一時未明我如此乃是何意,故而立足原處沉默不語。
“國公爺,國公爺?”周垣見周老將軍良久不語,不知乃是思及何事,又是窺得那小內侍似是受不得天寒不住踏足搓手,忙輕聲相喚。
“啊?哦,一時失神了。”周老國公隨著周垣示意看向不遠處,便揮手使其回轉,自身亦是回轉了禦書房。
我將他兩府護衛悉數遣回之事,周老國公即刻明了,想來必是知曉北城圍剿之事恐是有所連累。令周銘派親信之人看守俘獲細作亦是講得通,然因何非要羈押於府衙之內而非軍營之中呢?又為何遣人暗中盯著他何時回轉?僅是為得安心?不,憑借對我所知,周老國公斷然不信我僅是為得如此的,其中定然另有深意。
尚未思忖徹底,便是又一小內侍進了門,先是為他添了熱茶,而後恭恭敬敬施禮退去。恰是那開合房門之間,周老國公不經意瞥向屋外,一個身形極快的影子一晃而過,似是行色匆匆。
“哎,且等等,”現下伍大人並未遣人來傳話,那便是皇帝尚未醒來,可那人竟是這般,必是事出有因,然元日午前可這般的,除去皇帝身側暗探回奏北城之事,周老國公再思及不到旁的,故而忙攔下那正欲離去的小內侍。
“國公爺有何吩咐?”小內侍複又恭恭敬敬近前。
“何人如此失禮,竟是於宮內這般行色匆匆?”周老國公如今也顧及不得他該不該如此一問了,終是心內忐忑不已。
小內侍似是不甚明了,轉身往門處望了望方恍然,“哦,國公爺見諒,想來必是叢大人,皇上允其有要事便可如此於宮中疾步。”
“哦,本公尚且不知,不該多此一問。”
“國公爺自謙了。不知國公爺可尚有旁的事?”
周老國公醒悟必是不得再多問了,方笑笑揮揮手令其退去,心內卻更是焦急了幾分。
恍然,周老國公似是思及了什麼,猛地站起身,險些將案幾碰翻,卻是那茶盞自是側倒,茶水頃刻便散漫開來。
“呦,國公爺,可曾燙著您老人家了?”伍大人推門而入,恰巧撞見這一幕,身側隨著的小內侍極有眼色的近前收拾。
“聽聞腳步聲,一時心急,令伍大人見笑了。”周老國公麵色如常,拱了拱手。
“國公爺這是如此急著見皇上呢,哈哈。皇上剛好醒來,現下正是禦醫問脈呢,國公爺請隨老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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