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天明,閒王起身便往了上官清流院落而來,身後隨著的,皆是禦賜護衛軍將領,陣仗甚顯龐大。
“王爺安。”上官清流早已梳洗完畢端坐飲茶了,聞得院門處腳步聲甚重,便是含笑起身出門相迎。
“副使大人無需這般多禮,”閒王緊了幾步滿臉笑意雙手攙住上官清流,“昨日宮宴又得大人代本王醉飲,本王心內委實難安。現下見大人似是並無宿醉之態,果真好酒量啊,哈哈哈哈。”
“尚可。王爺請上座。”上官清流禮數齊備、謙恭疏離。
閒王安然端坐,揮手示意,便見無欲領了一眾仆從攜了朝食紛至,逐一擺放完畢垂首退去。
“來,本王尚未進朝食,便是與副使大人一同吧。”
上官清流見玉箸乃是三副,淺笑轉頭,“祝將軍亦是一道吧。”
祝知壽忙拱手施禮,“末將不敢。”
閒王似是並未及見得碗筷之數,笑著應聲道,“還是副使大人心思細密,本王竟是如此失禮了,祝將軍萬勿嗔怪才是。”
“王爺言重了,末將本不得擅離職守,既是王爺與上官大人如此盛情,便是僭越了。”言罷已是邁步近前,於上官清流側首位落了座。
“王爺與本官皆是於此,將軍亦是,何來擅離職守之說。”上官清流徑自起箸夾了口小菜置於碗中,不再客套而是食了起來,舉手投足間具是世家規矩,甚為自然。
閒王含笑一應,“正是,祝將軍請。”
“王爺請。”祝知壽待其二人具已動筷方略略食了幾口。
“既然具是自家人,本王便不再拘禮了。尚不得相詢副使大人,昨日宮宴,樓蘭上至國主下達護衛軍將領,同是讚譽那顧名公子,本王似是聽聞他曾與副使大人一同比肩抗擊匈奴大軍,更是令得匈奴大都尉蘭鮮險些命喪他手,以致樓蘭國師出手相救方得以保全。如此大能之人怎不見入朝為國報效?真乃憾事啊。”
上官清流麵色如常,似是本著食不言、寢不語之矩並未順承應聲,仍是極為認真進著食。
祝知壽瞥得閒王正雙眸盯緊上官清流,滿是期許待其回應忙附和道,“王爺所問恰是末將之疑,不知副使大人可否解惑?”
上官清流咽下口中之物,捏過一旁的錦帕拭了拭唇角,又喝了茶淨過口方出聲,“顧賢弟本是隨其恩師隱於大漠之內,偶逢外出聽聞邊關有險方孤身一助。恰是當時匈奴大都尉蘭鮮欲要以瘟疫荼毒玉門關,而周老國公麾下幾名大將又具已身負重傷或是已沾染時疫不得出戰,無奈之下,周老國公僅得令本官同顧賢弟一並禦敵。待及大勝退敵之後,周老國公便是鄭重相詢我二人,顧賢弟較之本官更為淡泊名利性情,除去應下周老國公輔之教習幾日守軍武功外,並無他念,且是明確相告其師門世代具為山野隱士,斷不得入朝堂為官,故而周老國公甚為不舍卻不可強求,僅是詳告皇上後便隻得了本官麵聖之機。而後顧賢弟便是回轉師門不複再見了。”
閒王捏著玉箸的手便是一直僵直,待上官清流全然講述完畢仍是未改姿勢,確認其不複出聲後,似是略陷沉思,須臾回神方喟歎一聲,“哎,竟是這般,本王確為皇兄惜才啊。可惜,可惜。若是顧名公子可與副使大人同回京中,想來皇兄定然更加欣喜。即便其不願留於朝堂,駐守一方亦是可行啊,與副使大人恰可一文一武互為呼應,又有比肩之誼,日後自是大有可為。”
“王爺謬讚了。”上官清流微微謙恭垂首,“清流所能不及顧賢弟半成之數,論及謀策,其亦是不遜周老國公數十載邊疆駐守退敵之能。”
祝知壽微顯驚詫,“大人已是如此出類拔萃,那顧名公子竟可得了大人這般讚許,豈非驚世之才?哎,末將亦是同王爺之感,確乃可惜了。”
“顧賢弟當得祝將軍此言,清流曾得皇上一詢,亦是同感,卻,幸得其心向我大漢,如此便不算辜負了。”
閒王頷首,起箸食了幾口似覺有何不妥,忙止下,“昨日聽得樓蘭國主之意,該是樓蘭舉國皆是知悉顧名此人的,若是他日國主許下重諾,或是他國有招攬之念豈非……”
“嗬嗬,王爺過慮了,即便那般,亦需先尋得顧賢弟方可啊。”
“大人怎知旁人不得其所蹤?終是舉國之力尋一人爾,恐是廢不得過多時日吧?”祝知壽似是無心之語,言罷方猛然覺出不妥,雙目茫然掃過閒王與上官清流。
閒王似是讚同他所言之事,連連點頭,同時看向上官清流。
上官清流不徐不急,端起茶盞吹了吹,呷了一口,將茶盞把玩於手中方淡然出聲道,“王爺與祝將軍皆是不通江湖之矩,清流自幼長於市井草莽,明了於江湖之人而言,一個‘義’字乃是較之身家性命更為看重的。”緩緩抬眸直視閒王,“且是,王爺該是較之清流更為洞悉朝堂之事,若是這公子顧名為得功名利祿便是投向一國,何人敢重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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