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滿屋眾人具是各有所思,卻皆未出聲,僅是默而不語,靜觀莫思將會如何。
我抬眸與之直視,見他滿眼皆是不舍、不甘、躊躇、懊惱、無望之情,便心頭一緊,忙探身抓緊他右手,同時柔聲道,“四哥!無論過往乃是如何,自我莫鳴認下你等之時,你便僅僅是我四哥!再非旁人!無人可擇命而生,恰如莫鳴從不曾料及今世竟會是這般重則於身的。而四哥既是擇選了掩藏身世、棄下過往之路,便再不複與魔靈及滿家有連!莫鳴更是信重四哥!四哥該亦是這般才好啊!”
反握緊我柔荑,莫思百感交集之態,不禁再度淚灑衣襟,盯著我雙眸良久不曾開言,似是天地間唯有我二人彼此對視、再不複存旁雜之物一般。
梁青幾度欲要有所為,具是被駱弈城暗示徐、季兩位家主一並壓下,而莫良更是趁機點下他啞穴,使得他僅可怒瞪雙目不得旁的。
一盞茶時光,我將另一隻手亦是覆上莫思的,稍稍用力以示我堅韌之心不得轉移,他隨之搖頭失笑,數息後方撤去雙手,仰頭閉目長長一歎,再度睜開眼時,已是清明一片。
“妹妹,四哥有話要說。”僅僅數個字,卻令得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莫家兄弟更是如此。
“小四。”莫達滿含希冀開口;
莫良一語未發,僅是上手重重落於其肩頭;
莫山微微淺笑,“四弟。”
“四,哥,”莫武掃過幾人亦是吞吞吐吐出聲相謂。
莫思逐一與他四人對視,而後又是掃過眾世家,最終將眸子定於我身上,見我依舊含笑之態,亦是漸漸揚起了唇角。
“正如軒轅伯伯所斷,我便是今生魔靈尊主與滿家融合血脈之人,家母賜名,靈。”複又將衣襟敞開些許,“此處刺青乃是……乃是生父親手所繪、親手所刻、親手所染。而自上古首位魔靈尊主始,這雲紋刺青染料便是融合全族各家鮮血輔之獨有藥石製成,凡魔靈尊位及其傳承繼任者,必是由上一任尊主親自繪製,更是一旦烙印便相隨一生,除去身死魂散、皮肉不存,即便如何剜剮、削腐、複刻皆是不得抹除的。而我則是自生父繼任當日便被封為繼少主,亦是當日被烙下此印記。”莫思雙眸無光卻念念不休,似是講述旁人之事,然他那偶爾望向我的舉動,方令我安心其已是不複有赴死之念。
“那,”駱弈城不禁發問,“恐是那時你不過孩提,可還記得什麼?”我已是將上官清流所察樓蘭國主之事儘告,故而他必是生疑,於莫思所知大惑不解。
“是啊四哥,你與我等相遇不及總角年歲,更是無人於你身側的。”莫武亦是不解,莫思乃是如何瞞過他兄弟四人的?更是於樓蘭軍中又是如何避開勘驗身份的?
莫思於他等止聲後,繼而仍是方才口吻徐徐道來,“家母乃是滿家嫡女蘇媱。哦,想來妹妹該是知悉,滿家數代前便更換回初始族姓,如今更是於樓蘭國中身居顯赫之位的護衛軍蘇家。家母嫁與魔靈尊主之時,其亦不過為當時繼少主之身,若非其見得家母天人之姿定要求娶,家母斷不得婚嫁的。家母自幼便被家族教習喬裝術法,乃是家中數代之內不曾有過的精湛能者。然,便是因得儘掌了家傳之能,方得以覽閱秘籍,從而獲悉了與戰神及其世家相關隱秘之事。卻家族所留並不詳儘,直至生父登臨尊主之位,家母方得以魔靈夫人身份遍閱秘史,自其中儘知上古之戰乃是何等慘烈、滿家及軒轅族相克之法。然家母本就為生性良善之人,知曉諸事後便是心生大義之念,勸導魔靈尊主萬勿再度大殺四方、塗炭生靈。卻,魔靈一眾族人早已將號令天下、奴役眾邦奉做信條,怎可是區區一人規勸便能改變的?家母無奈,隻得將所有希望寄予於我之身,卻不想遭了長老院四大族長猜忌,欲要廢除家母魔靈夫人之身,使得我可教養於旁人身前。而家母恐我本就因得血脈之故罔生惡念,更是不願我日日皆是憂心不已之態度過此生,便謀劃佯裝瞞過眾人,暗中將我送離身側,並是用藥與魔靈尊主,令其再不複可得後嗣之能。”如此竟是皆與上官清流相告毫無差池!我方慶幸冥冥之中確有所引,恐是魔靈尊主皆是不曾料得竟會是那他等不以為重的蘇吾啟,將所有此些貌若無乾瑣事儘述與謀思慧敏又是洞察秋毫的上官清流方得出此論!
言及此處,莫思又是閉了閉眼,自懷中取出一方錦帕,眾人便見其上所繪乃是一貌美女子——發如墨染、眉似遠山、眸光溫婉、唇比含珠,一顰一笑間具是柔情、衣帶裙擺處滿是風韻。
“這便是家母親手描繪其容顏,我亦是僅有此為念了。”莫思不禁輕觸錦帕,那動作之緩,儘現溫情。
我微微揚手阻下眾人欲行探詢之語,留給莫思那滿是懷念時光。
良久,莫思方止下所為,以衣袖抹了抹臉頰。
“當時我不過孩提年歲,家母將我托與其乳母嬤嬤,而所攜的所有衣衫之內具是其親筆所書詳情,有喬裝術法、有家族秘事、有魔靈黨眾,唯一並未言明的,便是之後她將如何。”悲自心起,莫思再度垂淚。“其後數載,我皆是與嬤嬤東躲西藏,幸得家母授予其喬裝之術,方使得我二人日子尚且安穩。嬤嬤將我視為較之其性命更為要緊,對我亦是百般嗬護疼愛有加,更是將家母諸事儘告,並是教習我識字從善,斷不得枉費了母親一番良苦用心。那段時日於我而言乃是除去相偎家母身前時最是愜意光陰……然,未及甚久,嬤嬤便是含淚相告於我,若是她始終伴我身側,有朝一日必會令得我被生父尋回,為長久計,亦是家母所謀,需得我隱身樓蘭軍中,無論生父及其一黨如何尋覓,斷是不得思及我便是與其近在咫尺的。而待及我可長成,便可佯裝公乾遠離樓蘭,可入漢境為最佳,終是魔靈再如何黨羽非同尋常,卻終是於大漢而言猶如蚍蜉撼樹一般。更是大漢人眾,欲要尋我更是不易得。而嬤嬤則是反向而行擾亂其等追尋視線。”
“豈非四哥那時便是獨自謀生?”我怎會不憐?憶及自身過往,實有感同身受之歎!“我尚且有師傅相護,再如何亦是有安身所在更是衣食無憂。四哥,受苦了。”即便師傅亦是於我總角之後便失了蹤跡,卻是小院及駝駝能確保我不至流落街頭為生計愁苦。
莫思僅是淡然一笑,“實則並非如妹妹所言那般艱辛。不過流浪數月佯裝乞兒,因得知曉樓蘭軍中何時、何處搜羅孤兒豢養成軍,便也不過為得可瞞天過海罷了。”莫思故作輕鬆講得甚是隨意,卻,他一個生而養尊處優之人竟是行乞於市、忍饑挨餓,又是年歲尚幼,更是心內不知背負多少酸楚加之重則,定是不可想象之苦的。
見我仍是憐惜之情,莫思便知必是瞞不過,忙轉了話頭。“入軍之後一切皆宜,又是不過半載便與幾位兄長相遇,自此便再無所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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