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起駕!”隨著伍大人一聲高唱,殿內所有人等皆是跪拜相送,周老國公與我便是欲辯不得了。
“周老國公,請!”我朝著周老國公拱手一禮,眸光微一飄忽,便是使其會意。
“哈哈,顧公子,恭喜啊!”周老國公滿麵笑意,令人不得生出半分疑心。
我貌似羞赧頷首,“皇上隆恩,顧名萬死難報。”
“嗯,還望顧公子儘快清儘餘毒,如此方可為皇上分憂啊。”
“定當如此!”
皇帝寢宮,伍大人命人奉上熱茶果品便屏退所有,親自替皇帝更衣。
“皇上!”角落一處陰暗無光所在,一個黑影飄忽落地。
“叢玉如何?何時可歸?”
“回皇上,統領確已忘記過往所有,唯效忠皇上此一條決然於心。屬下回轉時其外傷已見大好,想來如今該是自邊關啟程了。其身側有上官大人義弟孟子之相護,更是暗衛腰牌尚在,必會安然回轉。”
“嗯。上官清流處事周全,朕無需憂心。餘下人等呢?”
“屬下依著畫冊逐一細察一番,毫無差池,其所知家中過往亦是對得上,加之他等外傷乃是足以致命,更是體中含毒,不似有假。”
“哼,料得樓蘭國主亦無所能將其等儘除。”
“自是了,區區樓蘭如何與咱們大漢相抗?遑論皇上文治武功無人能敵。”伍大人適時諂媚甚顯和宜。
皇帝側眸瞥了瞥便是唇角微揚,“朕如何敵得過伍大人這張巧嘴哦,哈哈哈哈。”
黑衣人仍是單膝跪地之姿毫無移動,似是這君臣二人打趣之語並不存焉。
伍大人聞得皇帝戲謔笑意更盛,轉而卻是試探道,“皇上,即便那顧名年歲尚淺不諳世事,卻是可得周國公如此看重定然該是聰慧得很,原本上官大人便是其舉薦於皇上駕前的,不知皇上方才那封賞可會使其心生猜忌?”
皇帝已然踱步至了案幾處端坐,執起茶盞目光冷冽,“清流為人極為審時度勢,雖是周正相薦,卻並未因此有何偏私報恩之意,反是恪儘職守本分為臣。若非如此,朕又怎會令叢玉相佐其出使樓蘭?加之尚有不知何故其與龍家似是隔閡極深,故而朕並不憂心。卻是這個顧名,嗬嗬,年紀輕輕竟是如此老成持重,又極為重情重義,若是不得有所牽絆顧忌,朕恐有朝一日……”
伍大人與暗處黑衣人聞言皆是一驚,愣怔少時方回神。“皇上,既是如此,皇上又何須這般大費周章?直將其困於京內便是了。如今他確是身中劇毒不得解,以何之能相抗?”
皇帝斜睨了伍大人一眼,使其即刻噤聲,退了半步垂手不敢再多言。
皇帝轉回悵然所失,歎息一聲似是自語道,“或恐乃是朕多心了。如今朝中再無長平侯,可披掛上陣的也唯有周正一員老將。若是顧名可用,與清流一文一武分列朝堂邊塞,翟相國等人亦可安心隱退了,朕亦可無憂。可若是其乃是朝秦暮楚,我大漢如何相抗草原鐵騎惡狼啊!終是……哎。”
伍大人見皇帝手撚茶盞邊緣落寞神情,便知其心內定是懊惱悔恨思及先太子了。然,錯已鑄成!如今朝中忠心臣子皆已老去,本該擎柱撐天之輩卻大多為龍嘯林之流,縱使叢玉所轄暗衛營皆是所能非凡,卻如何以武夫之心掌治國之事?加之群狼環伺,匈奴、烏孫已然一體,大食、月氏、樓蘭雖小尤剛,亦非輕易可儘滅的。一眾皇子王孫為這把龍椅更是內鬥不斷、明爭暗較,伍大人分外心疼日日不得安寢鬆心一時的皇帝。
微抬眸窺望皇上那已然分外明顯的花白發髻、鬢角眉間那滿是滄桑的褶皺,伍大人心酸難耐!憶及當年意氣風發、壯誌滿懷、萬眾仰慕的俊逸帝王,不禁頗為感慨。再念及昨夜皇帝又是於夢中囈語不絕念念不忘先皇後的名諱,險些淚灑當場。
皇帝似是有所察覺伍大人異狀,卻並未斥責,而是輕輕揮手屏退了黑衣人,放下茶盞單手撐著憑幾、雙目無聚輕語道,“小盛子,你說,朕可是錯了?”
“皇上!”伍大人再難壓抑悲嗆,哽咽出聲,不住以袖掩麵。
“然,朕所掌乃是天下蒼生、四海九州之權責!此中辛勞又有何人可懂?縱是錯殺也不得有悔!祖宗基業容不得半分錯漏!倘若真真存了篡位心思,朕百年之後有何顏麵去見高祖?我劉家的天下得來的談何容易啊!前秦暴虐,隻圖長生之道不問百姓疾苦;項羽孔武有力卻實難為治國之才。高祖率眾曆經萬難方得以平治安邦,縱使修生養息令百姓安居樂業,卻正所謂眾口難調。朕,不圖如高祖之誌、先輩之能,卻惟願可於朕在位之時令九州穩固、四海詳寧!至於這功過是非,便交由後世議處吧。”再起身時,依舊是那一代帝王颯颯風姿,毫無方才沒落之態,反是脊背愈發筆挺,似如當年承繼大位臨朝之風!
“甥媳!皇上此舉乃是明褒實貶之意啊!明者乃是與你青眼有加,重賞之後又加官進爵。卻是實則無權無實,且這行蹤必會常常上達天聽,更是將異邦君主欲行拉攏之念斷了個乾淨!”待及回至國公府書房,周老國公再難強裝鎮定,滿臉具是急切之色,雙掌更是相護摩挲,將焦慮、不安、無措之象儘顯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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