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正是元春身邊的丫鬟抱琴,隻見她神色慌張、腳步匆匆地朝著屋內眾人喊道“各位小姐啊,不好啦!外麵似乎一下子少了好多人呢,該不會咱們這邊也要馬上啟程出發了吧?”
眾人聽到這話,心裡皆是一驚,趕忙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和發髻。隨後,便一窩蜂似的衝向帳外查看情況。
果不其然,原本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的軍帳此時竟然有許多都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片空曠的場地。
究竟發生了何事,眾人一時之間也是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牛崇海大步流星地趕了過來。
他對著眾人朗聲道“諸位莫慌,聽我說。賈帥已然率領著精銳戰兵先行離去了,作戰指令業已下達。而咱們則被安排留守此地,負責管理傷兵營之事。”
聽聞此言,其他人均未表現出太多異常,唯有那林黛玉瞬間焦急萬分起來。
隻見她蛾眉緊蹙,急切地嚷道“哎呀呀,我此番前來本就是為了能夠上陣殺敵的,怎的他們說走就走,連等都不等我一下!紫鵑紫鵑,快快快,咱們得趕緊追上去才行,說不定還能攆得上大舅他們呢!”
賈探春見狀,連忙伸手一把拽住衝動的黛玉,正色勸道“林姐姐,你且先冷靜冷靜!此處乃是軍紀森嚴的軍營,大老爺掌管著數以萬計的兵士,若是你這般肆意妄為、不聽指揮,觸犯了軍規律法,那可是要受罰的。
我曾聽那環哥兒提起過,大老爺所定下的首要規矩便是——軍人務必將服從命令視作天經地義之事。
一旦命令下達,無論前方等待著眾人的是刀山還是火海,所有將士皆隻能勇往直前、奮勇衝鋒。即便是不幸戰死沙場,身軀倒下之時,頭顱也定當朝著戰場的方向。
並且需切記,倘若有人膽敢肆意妄為,必將受到軍法嚴懲。
要知道,那可是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呢,大老爺絕不會有絲毫偏袒徇私之舉。
所以啊,咱們還是先靜下心來,好好聆聽此次的任務安排吧。”
這時,隻見史湘雲滿臉急切之色,忙不迭地向牛崇海詢問道“牛家大姐夫,您快些跟我林姐姐講講具體情況呀!不然這馬上就要趕赴戰場殺敵了,萬一還未抵達戰場就因為違反軍令而被大老爺砍掉了腦袋,那可真是太不值得啦!”
一旁的賈迎春見狀,不禁伸手輕拍了一下湘雲,嗔怪道“呸呸呸!你這小丫頭片子,儘會胡言亂語。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
其餘人等聞此,紛紛被他們幾人的這番互動逗得捧腹大笑起來,一時間氣氛好不熱鬨。
待笑聲稍歇,牛崇海這才清了清嗓子,有條不紊地開口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此番出征,大老爺幾乎將所有精銳戰兵都帶在了身邊,如今大戰在即。
至於這後勤營地嘛,則交由林老爺全權統領管理。”
說著看了一眼林黛玉繼續道“我們的任務是配合軍營的軍醫管理傷兵營。這不我還帶來了大老爺給的冊子,要我們好好學習裡麵的知識,說是學好了可以減少傷兵的死亡率,那也是一種另類的勝利。”
隻見那黛玉秀眉微蹙,眼神黯淡無光,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提不起絲毫興趣。
而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餘眾人卻是好奇心大起,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拿過那本冊子,相互傳閱起來。
黛玉見狀,也隻是漫不經心地匆匆掃了幾眼。
然而,留給她們適應這陌生環境的時間極為有限。
眨眼間,牛崇海便將她們迅速分成了三隊,並毫不遲疑地下達命令,示意傷兵營的工作即刻展開。
當眾人踏入傷兵營的那一刻,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麵而來,猶如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每個人的咽喉。
這裡彌漫著一種獨特的複雜氣息,迥異於其他普通軍營僅僅充斥著腳丫子的酸臭以及汗水的餿味,傷兵營中的惡臭簡直堪稱登峰造極。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草藥味,混合著腐肉爛瘡散發出來的陣陣腐朽之氣,讓人聞之作嘔;更有甚者,屎尿的腥臭亦摻雜其中,使得這股異味愈發難以忍受。
不僅如此,耳邊還不時傳來傷者們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放眼望去,隨處可見尚未縫合的猙獰傷口赤裸裸地暴露在外,斷臂殘肢更是比比皆是,觸目驚心。
這般強烈的味覺與視覺雙重刺激,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不斷衝擊著她們脆弱的心靈防線。
沒過多久,一些人的胃部便開始翻江倒海,再也無法抑製,頃刻間嘔吐得昏天黑地,狼狽不堪。
還在堅持的人也受不了了,就像是連鎖反應,紛紛乾嘔起來。
可即便如此,繁重的工作依然擺在眼前等待著她們完成。
此刻,軍醫已然扯開嗓子大聲責罵起來,麵對此情此景,她們縱然心中惶恐不安,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強忍著不適,竭儘全力地去做好每一項瑣碎繁雜的任務。
林黛玉此刻終於不再鬨情緒了,因為僅僅是傷兵營的狀況都已令她難以承受。
一想到若真讓自己去了戰場,那將會出現怎樣更為可怕的場景啊!恐怕她真的會被那些慘烈的景象逼得發瘋吧。
林黛玉竭儘全力地回憶起曾經看過的醫書冊子,那些冊子裡記載的知識在此刻顯得無比重要。
她按照書中所描述的步驟一步一步謹慎地操作著,漸漸地竟也開始熟練起來,到後來甚至能夠協助軍醫一起縫合傷者的傷口了。
在忙碌的間隙,她們還不忘商討諸如該如何合理規劃廁所的位置、何處適合晾曬繃帶之類的問題。
一整天就這樣在繁忙與瑣碎中匆匆流逝,等到吃飯的時候,林黛玉早已沒了半點胃口。
傷兵營中的慘狀不斷地在她腦海中閃現跳躍,揮之不去。
最終,她隻是潦草地喝了幾口湯便沉沉睡去,仿佛隻有在夢中才能暫時忘卻這一切的苦難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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