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來廚神齋吃飯的食客中有對夫妻很讓池雅晴羨慕——他們已年過四十卻還神采奕奕，丈夫是位談笑風生、知識淵博的教授，妻子是瑜伽教練身材好到讓比她小十多歲的池雅晴都嫉妒！兩人經常在周六或周日下午來廚神齋，每次都坐在最裡麵的座位，點上幾盤菜肉麵點，有時還會開瓶紅酒，靜靜享受屬於兩人安逸靜謐的悠閒時光。
“這就是以後我和我丈夫的樣子！”池雅晴興奮地宣布著。
“是挺讓人羨慕的，但你不覺得他們有些孤獨嗎？”杜明賢正在盯著鍋裡按那對夫婦倆的要求做的【黨參黃芪羊肉湯】，說是一定要熬煮三個小時以上才能讓藥材的成分滲入湯中，而羊肉也能綿爛酥軟。
“為什麼？”
“現在都開學了，一般的家長可沒空為了喝完湯在餐館裡泡一下午，況且從頭到尾我都沒見過……”
“孩子嗎？你是說因為人家沒孩子所以覺得人家孤獨嗎？說不定人夫婦倆是隻要有彼此就足夠了啊！”
“或許吧…”
“我了解，很多人有對傳宗接代很深的執念，按照小非的話這是‘生物為了繁殖刻在基因裡的習慣’，但如果隻是因為‘想要孩子’就把孩子生出來，不覺得小孩太可憐了嗎？”
“什麼意思？”
“喏，看19桌！”
杜明賢被池雅晴拉出來，視線跟著轉到第19桌——
那是位母親帶著兩個10歲左右的男孩，母親灰頭土臉、焦頭爛額，喂了這個哄那個、說了這個罵那個，最後兩手一攤地倒在桌子上，無助地求著孩子們聽話但無濟於事。
“媽媽，今天的作業我不想寫了可以不寫嗎？”
“媽媽，哥哥不寫作業我也不想寫！”
“我要吃炸雞！”
“我要吃漢堡！”
“吃什麼吃！？家裡鍋都快揭不開了，你們懂事點兒好不好！！？你們爸爸每天打兩份工，一天工作16個小時！我每天帶你們還得給你們輔導功課到了淩晨還得去給彆人洗衣服來補貼！嗚嗚…憑什麼啊？憑什麼啊！？”
“杜明賢，我沒彆的意思啊，但你希望瑩瑩變成那個女人那樣嗎？”池雅晴悄悄問道。
“決定生孩子前我會和瑩瑩商量好所有的細節，經濟、工作、時間、教育等等方麵都會細無巨細地安置妥當再開始，不會這麼辛苦的！“
“這樣啊？我倒是相信你會想的周全，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
“你呢？是將來不打算生孩子嗎？”
池雅晴猶豫不決：“我沒想好，有時候覺得養孩子太麻煩兩人世界就挺好，可有時候又覺得如果真的特彆愛一個人的話是會想要孩子的吧？”
“你們是在討論關於生孩子的話題嗎？”周徽成也出來看熱鬨，並惡狠狠地附和道：“窮人生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最惡毒、最自私的行為！”
“你的觀點和想法我懂，但不至於吧？”杜明賢見周徽成有些咬牙切齒了，覺得大可不必。
“怎麼不至於？自己都沒法養活自己，生個孩子就更窮了都不說什麼，把一條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讓他/她受苦居心何在？！現在這個時代你也知道，窮人沒有什麼突破階級的希望，窮人的後代隻會和父母一樣窮甚至更窮！除了給這個本來就資源短缺的社會、國家、乃至世界帶來負擔外，基本上毫無價值可言！”
池雅晴聽不下去了：“你是瞧不起窮人嗎？”
“不是，隻是不明白很多明明已經家徒四壁卻還要生好幾個甚至是必須生到有兒子之類的，現在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你有想過到底是為了什麼嗎？就為了養老嗎？真是人渣啊！”
“行啦，你先回去吧！“杜明賢拍了拍周徽成：”說生不生孩子的問題得先有個女朋友是不是？”
“你什麼意思？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這種問題說不出個絕對的對錯，我隻能說對你的話部分讚同，可以了吧？”
“…哼！”
看著周徽成氣鼓鼓的背影，杜明賢覺得好笑：“他最近相親不太順利，怨氣有點兒大，彆在意啊！”說著，杜明賢又湊到池雅晴耳邊小聲補充道：“聽說最近一個就是因為覺得他負擔不起生孩子的花費所以吹的…”
“現在的人都很現實啊！那你呢，是什麼想法？”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部分讚同’。我個人而言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在比較富裕舒適的環境中出生啦，不過想起當年我爸我媽其實也沒有什麼錢，我不也還算是幸福快樂地長大了？“
“現在和以前怎麼比？以前隻要把孩子喂好了就行；現在則光是在正式上學前就有各種胎教、早教、幼教、興趣班哪個不是花錢如流水？”
“你這還說呢！我4歲就會去買醬油，5歲就可以給我媽打下手了，現在動輒20、30的巨嬰難道還少嗎？”
“也是因為孩子少了，誰家舍得不當心肝寶貝來看待？”
”至於剛才說的價值什麼的就更不能以偏概全了！雖然我或許注定這輩子隻能當個廚師，但不也挺好，也有許多人喜歡吃我的菜，因為我生活變得更好了？”
“你這是在…誇自己嗎？”
“算是吧，能成為對社會發展有積極作用的公民，每個人都可以誇誇自己。話又說回來，每個人都是自己，關於生孩子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無法置喙。”
挺著筆直的脊梁優雅地喝著紅酒也好，為了照顧好孩子而竭儘全力也罷，她們或許曾經會有一刻羨慕過對方的生活吧？可事實上對方的生活也一定不是十全十美，隻不過人不喜歡把軟弱表現出來罷了。
至於生不生孩子的問題，杜明賢覺得或許真的是在將來還會有很多變數吧？畢竟生養孩子的花銷以後隻會水漲船高，國家人口減少會導致生產力不足，可太多也會讓資源的分配變得更加緊張，這大概是個幾乎不可能調整到平衡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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