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株樹,濃蔭遮住了大半個院子。
穿著便服的賈政和賈雨村正坐在大樹下的石桌前黑白對弈。
賈雨村瞄了一眼滿臉憂愁的賈政,不露聲色地拈起一枚黑子輕輕地下在棋盤上。
見賈政發愣,賈雨村端起身邊茶幾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撫須笑道:“難得浮生片刻閒,政公就不要想那些煩惱之事了。”
賈政這才回過神,苦笑了一下:“國事難,家事亦難哪。”
賈雨村笑了一笑,家事他就不好插話了。
賈政掏出一子,正欲布下,突然想起:“哎雨村。這也大半個月過去了,你什麼時候去李家?”
賈雨村搖了搖頭:“這種事急不得,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起碼得宮裡消了氣,不然就是火上澆油。”
賈政點了點頭,將那枚白子下在棋盤上,歎聲道:“無官一身輕。我倒是希望一直這樣下去,奈何家裡的情況不允許”
賈雨村:“政公不要憂心。宮裡娘娘誕下小皇子之時,便是政公官複原職之日。”說完輕輕地將一子布下。
賈政聽了,撫須笑了笑。
這時,周瑞匆匆走了進來,請了個安:“老爺,老太妃宮裡來人了,請老太太和老爺進宮呢。”
賈政一驚:“哦?可知何事?”
周瑞:“沒說。”
賈雨村站了起來,說道:“既然是派人來請,應該不是什麼壞事,政公快去吧。”
賈政點了點頭,又對周瑞說道:“寶玉呢?讓寶玉來陪雨村說話”
賈雨村嘴角扯了一下,忙笑道:“不用不用,叨饒半日,也該回去了。還不知家中怎麼找呢。”說著便告辭。
趕著進宮,賈政沒有送至儀門前,看著賈雨村走出院門,便回了榮禧堂。
剛轉過屏門,不想對麵來了一個人正往外走,可巧兒撞了個滿懷。隻聽那人“噯喲”一聲,正是賈寶玉。
賈寶玉見了賈政,唬得骨軟筋酥,忙垂手站了。
賈政原本無氣的,見他這副模樣,又想起方才賈雨村的反應,這一來倒生了三分氣,臉一沉:“什麼事,這麼慌張?”
賈寶玉見賈政生氣了,連忙說道:“回老爺話,才在太太屋裡說話,舅舅家傳來話,說舅舅回京了,太太命我來請老爺。”
王子騰回來了?
賈政臉色更不好看了,冷聲道:“回去告訴你母親,就說我進宮去了。”
賈寶玉:“是。”答著向後退去。
賈政:“慢!”
賈寶玉連忙站住。
賈政:“你哪也不許去,等我回來查你的功課。”說罷一甩衣袖,向趙姨娘小院走去。
賈寶玉聽了這話,不覺轟去魂魄,目瞪口呆,怔在那裡。
另一邊,賈雨村剛走出榮國府,正欲向轎子走去。
這時,一騎快馬從街頭馳來。
賈雨村望去,是家裡的小廝。
奔至賈雨村麵前停下了,那小廝翻身下馬後立刻請了個安,然後喘著氣說道:“爺,叫奴才好找。忠勇伯府傳話來了,說是叫您立刻去永定門,有急差。”
“什麼急差?”賈雨村向轎子走去。
那小廝跟在他背後:“隻知道與女真韃子有關。”
賈雨村猛地站住了,接著眼睛轉了一轉,對四個轎夫說道:“快,去永定門!”說著鑽進了轎裡。
四個轎夫抬起轎子,向永定門小跑著奔去。
此時的永定門被戒嚴了。
聽說女真人來贖人,老百姓便都不走了,遠遠地聚在一起,等著看。
城門洞前,李虎坐在一把可能是從城內酒樓搬來的椅子上,望著遠方的驛道。
一陣馬蹄聲傳來,孔慶祥來了,還帶著二十個南鎮撫司番子。
一行人馳出城門洞紛紛勒韁停住,一齊滾鞍下馬。
孔慶祥挎著刀大步向李虎走去。
走到麵前,孔慶祥笑嘻嘻地行了個禮,“伯爺放心,你叫我砍誰,我就砍誰。”說著拍了拍腰間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