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桂兒放學之後大力送她來到了珍繡坊所在的那個巷子口,下車之後桂兒像往常一樣往裡走去,走到一半,突然一陣喧嘩,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手裡拿著什麼飛也似的從桂兒身邊走了過去,一個中年婦女在後麵氣喘籲籲的追,追了幾步實在跑不動,隻好停下來,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
“現在的毛賊真多啊,你看,連塊豬肉都搶。”
“唉,可不是嘛,不過也怨這個世道不好,我昨兒個去買米,沒錢,50個銅板買了一小袋小心寶貝的扛著走到半道上,居然有人想搶我的,一個小孩,沒搶成功,我本想揍他一頓,他哭著求饒,說家裡已經三四天沒揭開鍋了,唉,也是沒法子,我一時心軟,讓他抓了兩把走。”
“現在挨餓的人多了去了,你救的過來嗎?要我就不救,自家吃飽了再說。”
那個中年婦女蹲在地上喘了半天,才慢慢的起身,一臉憂愁的打算離開。
桂兒這時候才看清那個中年婦女,居然是張大帥的通房丫頭之一,也是張二小姐和張三小姐的生母,現在是張四小姐的養母,之前沙延驍已經把她們和張四小姐安置在一處偏僻幽靜的院落,離這裡其實還挺遠,走路的話得走小半天,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這裡桂兒連忙上前叫住了她:“張媽媽請留步。”
那中年婦女抬頭疑惑地看了一眼,過了好幾秒鐘才認出桂兒,非常驚訝的說:“沙,沙小姐嗎?你長大了些,我差點都沒認出你來。”
桂兒關心的問:“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張媽媽歎了一口氣說:“這附近有個集市,是周圍鄉下農戶,把自己養的雞啊,種的菜啊,拿來賣的,比其他的地方便宜一點,我隔三差五會走遠一點過來這邊買,不想今天遇上了小賊,生生浪費了幾十文錢。”
桂兒聽了很納悶,沙延驍是應該有給了一筆數量不少的錢給她們做生活費的,難道這麼快就花完了嗎?
桂兒看這路邊人來人往的,不是說話的地方,就對張媽媽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下吧,那邊的糖水鋪湯圓挺不錯的,我請你吃一碗。”
張媽媽推辭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兩人來到糖水鋪,桂兒叫老板端來了兩碗湯圓,一邊吃一邊問:“最近張小姐還好嗎?”
張媽媽拘謹地笑著說:“挺好的,小姐,你彆誤會,我們其實現在家道經濟還行,但是時局那麼亂,又沒有什麼好的營生,我們三個平日在家裡麵就做些手工,加上少,少爺給我們留了筆錢,也夠維持生計的,隻是女兒大了,不中留,總要找個人家,我和姐姐合計了一下,想要招個良家子上門,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要有一筆大的支出,所以平日才節省一些。”
桂兒端詳了一下張媽媽,和以前見麵的時候相比,臉色紅潤了許多,也胖了一些,看來確實過的比以前舒心,桂兒心裡麵也替她高興。
桂兒說:“這是好事呀,現在有沒有看中的人家?”
張媽媽苦笑了:“哪有那麼容易,我們身份特殊,不好跟彆人明說,隻能對外宣稱是在彆的地方逃難過來,女兒先前嫁過人,夫婿因病不在了。”說完感覺這樣說好像不太好,連忙解釋道:“啊,我們可不是咒三少爺啊。”
桂兒笑著說:“沒事,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和張小姐也是相識一場,要是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可以儘管找我,哥哥也會幫忙的。”
張媽媽感激的再三道謝。
兩人吃完了湯圓,看聊的差不多就分道揚鑣了。
桂兒從糖水鋪出來,想著今天耽誤了一點時間,去晚了,趕緊加快了腳步,離珍繡坊門口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個男的站在針繡坊的門口,敲開了珍秀坊的門,往裡遞了一包正正方方的東西,然後轉身就走了。
桂兒愣住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珍繡坊有男人上門,以前張掌櫃跟她說過,一向都是繡花女工繡好了送上門,然後她再拿去賣給各個裁縫鋪子賺中間差價的,但是一次也沒碰到過有人送東西過來,這次碰到了,卻是個男的,也夠稀奇。
來到了珍繡坊,本來想好奇問一下,剛剛來的那個男人,卻發現藥鋪好幾個客人抓藥,忙得團團轉,桂兒連忙投入工作,幫忙拿藥配藥,她已經學習了一段時間,張掌櫃和劉掌櫃都說桂兒手腳麻利,能頂得上一個夥計的了。
桂兒正照著藥方抓藥呢,張掌櫃突然對她說:“桂兒你幫我去珍繡坊大廳旁邊那個小雜物間,進門右手邊的桌子的右邊抽屜裡有幾支人參,幫我拿最小的那支出來。”
桂兒答應了一聲就來到小雜物間,拉開抽屜,卻沒看到人參,有一大疊紅紅綠綠的,有點像平時夾在報紙裡麵的宣傳廣告。
桂兒拿起一張瞄了一眼,上麵赫然寫著“打倒列強,打倒軍閥統治”。
桂兒嚇了一跳,這不是妥妥的反政府標語嗎?意識到自己可能開錯了抽屜,連忙把另一個抽屜也打開,果然裡麵擺著幾支人參。桂兒把那張紙按照原來的樣子放回去,輕輕的推上了抽屜。
然後從另一個抽屜拿了一支最小的人參,轉過身,正準備走出房間,卻差點撞上急急忙忙跑進來的張掌櫃,桂兒連忙說:“張掌櫃,人參拿好了,你還有其他的要拿嗎?”
張掌櫃端詳了一下桂兒,接過人參,笑著說:“還要拿些天麻當歸。”
桂兒說:“那我幫你拿吧。”
張掌櫃笑著說:“嗨,不用了,我放的比較亂,東一處西一處的,自個都要找一下,你去把剛剛沒撿完的藥撿一下吧。”
桂兒點點頭就順從的回去撿藥了,其實她心裡高度緊張,她又想起了之前和宋熙宸一起過來的那個男人,後麵也沒查出個所以然,現在又發現了這樣的宣傳單,在這個時代,打倒軍閥,打倒列強這樣的口號,無疑是進步的,但是現在她自己就是軍閥家庭裡的人,如果被發現她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道會不會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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