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第三天,桂兒天天在嗩呐和念經的聲音中度過,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早上剛起來,丁香就跑過來對桂兒說:“小姐,小姐,有個大消息。”
桂兒百無聊賴的問:“什麼消息啊?”
丁香一臉八卦的說:“少夫人的娘家舅少爺,昨天半夜跑了。”
桂兒愣了一下:“為什麼跑?”
丁香說:“不清楚,今天沒看到人了,少爺和管事的到處找了一遍,少夫人的丫鬟也不見了,大夥都猜測是舅少爺不敢去上海,所以拿著錢財先回家了。”
桂兒覺得不對勁,這個理由,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會信吧?不去上海,直接跟主家說一聲就是了,這可是他姐姐的喪禮。
桂兒問道:“那現在哥哥怎麼說?”
丁香說:“少爺現在要忙著主持喪禮,隻能派人去找他。”
桂兒搖搖頭,看來這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
吃過了早飯桂兒帶著丁香到靈堂來上了香,今天是最後一天守靈了,明天出殯,沙延驍說如果桂兒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桂兒想都這樣了,還是要把禮儀做周全,省得落人口實。
沙延驍前前後後守了三四天,不停的招呼客人,也累了,這時候靈堂上沒多少人,就拉上桂兒從一個角落溜出來,晃悠一下,透透氣。
走到外麵,離那靈棚幾十米遠了,還是能聽到念經的聲音,沙延驍伸了個懶腰,歎了一口氣道:“唉,沒想到守靈這麼煩,都給我悶死了。”
桂兒問他:“聽說,舅少爺不辭而彆了,找到人了嗎?”
沙延驍皺了一下眉頭說:“還在找,他們姓季的可真是讓人不省心。”
桂兒連忙安慰道:“那舅少爺,也是個大人了,一個大男人他要走就讓他走吧。”
沙延驍歎了一口氣說:“他要隻是回家就好了,關鍵他還把季依茹的四個陪嫁丫頭也一塊帶走了,這一聲不響的,要是在外麵出了什麼事,會影響我們家的名聲。”
正說著,管事的跑了過來說:“少爺,宋署長來找你。”
沙延驍挑了一下眉,轉身就往靈棚走去,桂兒連忙跟了上去,來到靈棚,隻見宋熙宸領著四個哭哭啼啼的女人站在那裡,桂兒走近一看,竟然是季依茹的四個貼身丫鬟。
沙延驍問:“宋署長,這是怎麼回事?”
宋熙宸咳了一下,說:“我手底下兄弟今天巡邏經過春滿樓,聽見有人在那裡大鬨,進去一看,這四位姑娘說,她們是帥府的丫鬟,被人強賣到那裡來的。”
沙延驍臉色一變,問那四個丫鬟:“這是怎麼回事?”
那四個丫鬟一個個抹著眼淚,斷斷續續,一人說兩句,總算把事情講明白了。
原來季依茹的弟弟,昨天晚上走之前,找到她們四人,說自己是他們的故主,現在姐姐去世了,她們要麼跟自己回父母家,留在帥府肯定會被殉葬,她們害怕被殉葬,隻好跟他一起走了,結果她們少爺帶著她來到一個婆子家裡說歇腳,讓她們吃了一碗茶就都暈倒了,醒過來人就在春滿樓,老鴇子說她們已經被賣掉了,她們不願意接客,正在爭執中,被路過的巡警聽到吵鬨聲,進來詢問,她們連忙自稱是帥府的丫鬟,才被救了出來。
桂兒聽了真是很無語,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
周圍的賓客,甚至那些念經的和尚道士都紛紛的竊竊私語,沙延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過了好一會,笑著對宋熙宸說:“這四個確實是亡妻的丫鬟,昨日我那個小舅子不辭而彆,我們正在找他,沒留意到這個事情。多謝宋署長了。”
宋熙宸點點頭說:“既然是帥府的人,那就留下吧,不過她們說殉葬……現在可是新時代了。”
沙延驍沒好氣的說:“宋署長不會懷疑我會做這些殘忍的事情吧?想也知道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小舅子,為了哄騙她們跟著走才這樣說的。”
說著,轉頭對她們四個人說:“現如今你們小姐去世了,過去你們確實是季家的人,你們願意回季家的話,到時候找到你們少爺,我會送盤纏,把你們跟他一起送回去季家。如果願意自己出去獨立的話給五塊銀元,願意留下來在沙府繼續當丫鬟也可以,你們自己選吧。”
跟她們少爺這個選項是沒有人敢選的了,等下又把她們賣去妓院,可就麻煩了,之前季依茹那20多個家丁選的時候倒有好些人選拿五塊錢銀元,自己獨立出去,隻不過那是男的,而且孔武有力,個個做打手出身,不怕外麵生存不了。這幾個丫鬟從小跟著大小姐,也不用乾重活,嬌滴滴的,就算有錢,恐怕也沒辦法在外麵獨立。
果然,這四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都跪下對沙延驍說:“請少帥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願意在沙家做丫鬟。”
沙延驍點點頭說:“那好吧,你們小姐今天是最後一天守靈了,你們去把臉上的粉擦掉,去給你們小姐守守靈,也算儘了主仆之誼。”
那四個丫鬟聽了臉紅耳赤的低著頭去洗臉去了,桂兒這時候才發現她們臉上還塗了很濃的脂粉,應該是老鴇子為了讓她們接客而給她們化的妝。
宋熙宸前腳沒走多久,桂兒聽到外麵一陣喧嘩,一個男的被人推著,踉踉蹌蹌的來到了靈棚,桂兒一眼看去,那不就是季依茹的弟弟嗎?而押著他進來的居然是吳鳴鏘。
吳鳴鏘上前一步對沙延驍說:“少帥,這就是你要找的人嗎?我的手下發現他在一個大煙館裡麵抽著呢。”
沙延驍麵色鐵青,走上前一腳對準小舅子的胸口就踢了過去,那男的本來抽大煙就身體瘦弱又毫無防備,“啊”的一聲往後退了一米多才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後本能的哆哆嗦嗦的爬起來。
沙延驍走上前指著他說:“看你做出這等醜事,你姐姐屍骨未寒,你就一走了之,還把她貼身的人全都賣到妓院去了,成何體統?”
那男的好像還有點神誌不清,被踢了一腳疼的額頭直冒冷汗,隻用手捂著胸口。
沙延驍看他不吱聲,更是火冒三丈,抬起腳又要踢,桂兒連忙上前抱住沙延驍說:“哥哥算了,他畢竟是娘家舅舅,要是踢出個好歹來,就麻煩了。”眾人也連忙上前勸阻,沙延驍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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