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有把兒子周元富上高中的關係打通了,心裡彆提有多高興,他來到廚房的灶台前,拿起柴禾往灶裡添柴。
丁永鳳問他:“那大伢子的學費要多少?你有沒有問過?”
周光有把灶台裡的火撥弄得旺旺的,抿了一下嘴說:“呃,聽表叔說,學雜費要十八塊錢,教育費要三十八塊,書費二十塊,住宿費要四十塊,哦,還有每個月的生活費要交四十塊錢。”
丁永鳳一邊往鍋裡添水,一邊說:“哇!這一個人讀高中,一車西瓜錢還不夠呢!你彆忘了,另外還要交五十塊錢的插班費呢。”
周光有連忙獻殷勤的說:“是呢,一個孩子的學費都要一百多塊的,蘭蘭以前不是嗎?那生活費以後慢慢的交都可以,一個月一個月的交好了。”
丁永鳳說:“今天早上,我弟永壽過來要走了六十塊錢,他的丈母娘昨天晚上因為腦溢血突然去世了。那個賣西瓜的錢隻剩下四十八塊錢了,連元平上初中的學費都不夠。”
周光有看著丁永鳳那黑瘦的臉,心疼的說:“你也不要想的太多,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的,再不行把這幾頭豬賣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田裡那些西瓜,等天晴趕緊摘了去賣,能賣一分錢是一分錢,我每天早上還是要去賣菜,一點一點的積蓄起來,蓋房子的債,為大伢子欠的債,總得一筆一筆的還上。”她心想:要不是欠弟弟丁永壽的錢,他也不會有事了,就到我這裡來弄錢的,所以,欠債一定要還上,人窮誌不窮。
張雨蘭在堂屋裡聽到父母的對話,她也希望:“天快點晴,我也要好好的找蟬蛻,能找一點是一點,儘量的給父母減輕一點負擔。每當想到自己這麼大了,還要伸手向父母要錢讀書,心裡都感到十分的內疚和慚愧。”昨天晚上,母親賣西瓜回來時的那個瘦弱疲憊的樣子,讓她看著心裡特彆難受。
中午,因為下雨沒有到菜園裡摘菜,丁永鳳簡簡單單的炒了一盤醋汁黃瓜,一盤青椒炒豆豉,還有一盤青豆角,一盤泡蒜頭。
周元富特彆喜歡吃青椒,豆豉裡麵的青椒幾乎被他一個人挑到他碗裡了,周元平就不客氣的把醋汁黃瓜往自己碗裡撥,張雨蘭對黑豆豉情有獨鐘,吃得津津有味。看著孩子們一個個狼吞虎咽地吃著飯,丁永鳳心裡有說不出來高興,能吃就是在長啊,希望孩子們都個個健康快樂的成長。
吃完飯,張雨蘭搶著收拾碗筷,她對母親說:“媽,您去休息一會吧,我來收碗,下雨天您好好的睡個午覺!”
丁永鳳說:“我哪裡能睡覺,要趕著給你們做棉鞋呢。”
張雨蘭說:“媽,您不要那麼急,冬天還遠著呢。”
周光有也勸說道:“是啊,昨天賣西瓜那麼累,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什麼事不要那麼趕。”說完,他自己進屋裡去睡午覺了,難得下雨天乾不成活。
丁永鳳剛拿起鞋筐子,聽到有人“嗒嗒嗒”的走了過來,抬頭一看是大垸村的老鄰居向梅,向梅看見丁永鳳坐在門口,驚喜地說:“哎呀!永鳳姐,總算找到你的家裡來了。”
丁永鳳緊張的問向梅說:“向梅,是你?有什麼事嗎?”她的心突突的跳得厲害……張雨蘭走了過來,給向梅搬了一把椅子說:“向梅阿姨,請坐。”
向梅說:“我不坐了,這雨下的,你奶奶家的那個後牆垮了下來,砸到了你弟弟的胳膊上……鄧大哥他們把他送到了老城醫院……我來給你們說一聲。”
丁永鳳聽了,幾乎快暈倒,她極力克製自己,昨天晚上,她都在擔心那個房子的土坯牆,不牢靠,有的地方已經裂開了口子,是有預感嗎?自己昨天夜裡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淚水盈上了她眼眶,她放下手裡的針線說:“嚴重嗎?”
向梅笑了笑向她搖搖頭說:“永鳳姐,不嚴重,你彆擔心,是輕傷。”
一聽到這話,張雨蘭從屋裡跑出來,一下跑出去好遠了,淚水從她的眼裡滾落下來,她在心裡默默的呼喚:弟弟!弟弟!我的好弟弟,你受苦了。雨水淚水在她的臉上肆意的流淌。
周光有慌忙從床上爬起來,說:“後牆倒下來,怎麼會砸到他的胳膊?”他的臉色嚇得蒼白。
向梅說:“明明正在趴在桌上做作業,那個牆倒下來,就砸到他的胳膊了。”
“哦哦,曉得了,我們快點去醫院吧。”丁永鳳說著,換上了一雙水鞋,找了一把雨傘,就和向梅一起,急忙向醫院裡走去。
病房裡明明的左胳膊已經纏上了繃帶,他躺臥在床上。見姐姐張雨蘭進來,他大聲叫了一聲:“姐姐……”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張雨蘭走過去,坐在弟弟的床邊,隻顧流淚,一句話也不說出,她伸出修長的手指,幫弟弟張雨明抹去臉上的淚水,她幫著他抹淚,那淚水卻止不住地湧了出來,父親張中良的錯,給張雨蘭姐弟倆帶來的傷害是深痛的,他們的胸口有深深的,外人見不到的傷痕。直到母親丁永鳳和向梅阿姨,還有繼父周光有的到來,他倆姐弟才把眼淚擦乾,露出笑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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