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他曾躺在她身邊一遍又一遍的跟她確認。
“龍舞，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你說過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夫妻本是共同體，會同甘共苦白頭偕老。”
若是以往，龍舞一定會很肯定的回答他，“當然了，我可是天上的神仙，專門下凡來救贖你的。”
可現在，龍舞沉默了。
在黑夜裡，這種沉默像是淩遲的刀子，一刀一刀往他心上割。
他用祈求的聲音說，“龍舞，我為你遣散後宮好不好？”
龍舞終於開口了，語氣卻平靜的可怕。
她說，“你把她們遣散了，讓她們餘生怎麼活？你以為我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讓你委曲求全做這些嗎？我要的是你一開始就堅定的認為這輩子隻要我一個人就夠了，而不是你破壞了我的底線後又拿著這些事來大言不慚的說要為了我怎麼樣怎麼樣，你這麼說，是想讓我感恩戴德嗎？”
“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不重要了。”
他看見她的眼裡滿是釋然，她一直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舍棄他，也舍棄的乾淨利落。
從那以後，皇帝甚至將早朝和批閱奏折的地方都改到了她的寢宮，就是為了每天都讓她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明明是這般不合規矩的事，滿朝文武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諫言。
皇帝可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魅力讓大家默不作聲。
大家這是在為了他皇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的皇後啊，永遠都是那麼服眾。
可皇後的病來勢迅猛，藥石無醫。
就算不生孩子，也不過是多活些日子罷了。
他眼睜睜看著她日漸凋零，從滿是活力的朝陽，衰敗成峽穀深處的一點螢火。
他衝著太醫院那些人大發雷霆，每當他想要殺人，她便在旁邊和顏悅色的勸。
“皇上，生死有命何必牽強，他們是普通醫者又不是神仙，你就不要遷怒無辜之人了。”
對於自己即將死去這件事，龍舞看的無比開。
她會安慰身邊偷偷為此抹眼淚的宮女，還會準備一大堆給未出生孩子的衣物。
她每天都很開心，有精神的時候甚至還會笑著哼歌。
那些歌的調子是皇帝從來都沒有聽過的，不過他覺得很好聽。
假如沒有龍舞生病這件事，這樣的日子真的很歲月靜好。
可龍舞的妹妹龍月被送進了宮，又陰差陽錯和他有了夫妻之實。
龍舞知道這件事後，病情急劇惡化，她氣的直接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虛弱的無法下床行走。
她再也不哼歌了，也不再做小衣服，更是很少和他說話。
她每天躺在床上數著日子過，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直到她生下孩子那天，回光返照一般的拉著他的手說了很多話。
她說：“我並不是死了，我隻是要回家了。”
她說：“我死後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她說：“雖然在這裡的身體即將消亡，但我的思緒會化作清風明月永久相伴在你們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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