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冷笑一聲，反駁道：“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幾次，既然都已經坐在這潛水器裡了，維持平常心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真到了最糟糕的關頭，恐懼和慌張都毫無意義。”
威廉皺起眉頭：“哼，你這家夥，總是把人看做是機械一樣的存在。”
“人類，哪裡能永遠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霍辛淡淡道：“我就能。”
“……你！”
眼見著這兩位同伴就要吵得不可開交，雷諾少校連忙勸道。
“二位，冷靜！冷靜一點！”
“咱們還在執行深潛任務呢！”
聽到這話，威廉和霍辛互相瞪了一眼，都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看到他們兩人冷靜下來，雷諾這才鬆了一口氣，悄悄擦了一把冷汗。
老實說。
雷諾能當上聯邦的少校，本身實力和天賦也是相當不俗的。
五階的位階，海族的血脈。
雖然在萬米的深海，還是會被壓成肉泥，但好歹能多堅持半秒鐘的時間。
這也是聯邦選擇他作為探索者的原因之一。
然而，在威廉和霍辛兩人麵前，雷諾卻隻能表現得唯唯諾諾。
原因很簡單。
威廉和霍辛，都是六階的秘途者！
前者是地位崇高的風暴大神官，就連雷諾的上司在他麵前，都要以禮相待。
後者，則是【潛淵號】的研發者之一，也是聯邦中聲名赫赫的深海學者，對深海的生態、隱秘都有著極深的研究。
雷諾和他們兩位一比，可不就是隻小蝦米麼？
而且，最讓雷諾汗流浹背的是……
威廉神官和霍辛博士一向不合，屢次在公開場合表達不同的觀點，甚至還有出手“切磋”的經曆。
雷諾實在無法理解，上司明明知道這一點，為什麼還要讓他們一起參與這次深潛行動？
兩個六階強者，哪怕不是擅長作戰類型，隨便交鋒一下，也能把這個潛水器給毀了吧？
還是說，上司這麼做，有其他的用意？
人在緊張的時候，就容易胡思亂想。
尤其對首次潛入深海的雷諾來說，更是止不住自己紛亂的思緒。
“滴……滴……”
儀器發出的提示音，在潛水器內不斷回蕩。
雷諾看了一眼儀表，發現上麵的數字已經跳到了“90。”
對一般潛水器而言，這個深度已經算是很了不起。
或者說，已然達到了它們的極限。
可對【潛淵號】來說，這僅是深潛之旅的開端而已。
不過，透過透明玻璃向外看去，海水已經變得一片漆黑。
隻有【潛淵號】自帶的高功率燈光，在海水中氤氳出淡淡的光芒。
但這時，霍辛說道：“雷諾少校，把外部燈光係統關掉。”
雷諾愣了一愣：“嗯？”
這回，威廉罕見的沒有反駁霍辛的意見，而是主動解釋道。
“在這個深度，燈光會吸引到某些海獸的注意，說不定會對【潛淵號】造成破壞。”
聞言，雷諾立即關閉了外部的燈光係統。
不過這麼一來，玻璃窗外的海底世界，就隻剩下了一片化不開的黑暗。
如同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
又像是身處沒有一顆星辰的寂滅宇宙。
而望著這一幕，雷諾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
硬要說的話，那是對逐漸遠離文明世界、對人類自身無比渺小的恐懼。
“雷諾少校。”
威廉神官平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這聲音中帶著海浪的起伏聲，也帶著安定人心的秘力。
用談話的方式進行治療。
這種“話療”的神術，在深海教會中廣泛存在，能夠迅速讓受到汙染的人恢複理智。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一直盯著深海看比較好。”
威廉勸說道：“你在直視深海的同時，深海也在注視著你。”
雷諾猛地回過神來，心有餘悸的應道：“是，我明白了……”
威廉作為神官，本就有維持同伴精神健康的責任在，於是他開口道。
“不如這樣，我們聊聊天吧？”
“雷諾少校，你為什麼會參加這次深潛之旅的？”
雷諾想了想，說道：“因為……我是軍人。”
“上司讓我來，我就來了。”
“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
聞言，霍辛冷笑道：“無趣的理由。”
“你連貫徹自己的意誌都做不到，就算你晉升到了更高的位階，也隻是一個弱者而已。”
被霍辛這麼一刺，雷諾心裡也有些不快，反問道。
“那博士你又是為什麼參與這次行動呢？”
霍辛看著窗外的深海，語氣狂熱道：“當然是為了……真理！”
“我一直在探尋大海的奧秘，而這種窺視深海的機會，我又怎麼會錯過？”
“為了世間的真理，我可以付出一切！”
雷諾皺了皺眉，霍辛的話，像是個瘋狂科學家會有的發言。
但“真理”一詞，卻讓他產生了些其他的聯想。
相比於霍辛，雷諾對威廉更有好感，於是轉頭問道：“威廉先生，您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威廉摸了摸下巴，溫和笑道：“或許，我隻是想見到某些存在，僅此而已。”
“就算隻瞻仰一秒，我也死而無憾了。”
聽著威廉的話，雷諾心裡沒來由有些發毛，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分外古怪。
隻能在深海中見到的事物，那會是什麼呢？
短暫的交談後，三人又恢複了最初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
直到儀表上的數字跳到了“800！”
雷諾隱約察覺到，【潛淵號】似乎沉入了一處海溝，向著更深的水域進發。
突然這時。
滴滴滴！
儀器發出尖銳而短促的提示音，宛如警報。
雷諾不禁神色凝重，發出驚呼：“有、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潛淵號】！速度極快！”
威廉和霍辛也麵色微變，幾乎同時轉頭看向了厚實的玻璃外。
在那幽邃深沉的海水中，隱約有一隻龐然大物在遊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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