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往哪兒走的路?”
坐在龍輦上的蕭凜,從沉思中回過神,隱約覺得這條路有些熟悉。
總管大太監秦忠連忙笑著答道:“回皇上,您不是要去後宮嗎?這是去往合歡宮的路啊……”
“合歡宮?!”
“誰和你說朕要去合歡宮了?你這個老貨,現在都敢做起朕的主了?!”
蕭凜俊美的臉一半隱於黑暗之中,似是戲謔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
可總管太監秦忠的心卻是一抖。
情況有些不妙啊?!
這……皇上和妼貴妃娘娘還在冷戰中?!
皇上不是最寵妼貴妃娘娘了?雖然妼貴妃娘娘想要做皇後的心思讓皇上有些不快,也未曾答應,可是,為了不讓妼貴妃娘娘被送出宮出家,皇上不是還是來找國師了嗎?!
皇上這是生氣他自作主張了吧?!
一時間秦忠額頭上的汗珠都冒了出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哪敢做皇上的主,那不是不要命了嗎?!
“奴才該死!”
“以往您進後宮,都是去往合歡宮,有些習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請皇上恕罪!”
總管太監秦忠趕緊給了自己一巴掌,隨即又討好地說道:“那……那您打算去哪宮娘娘那兒?”
就在蕭凜剛要說出去容貴人處時,夜風中突然傳來一陣如泣如訴的幽怨笛聲,那笛聲如風中的柳絮,似是有人在自怨自傷,極是悲切,讓人聽得酸楚不忍。
“這是……橫笛?!”
“不!不對!橫笛可清脆跳躍、可舒緩平和、也可悠揚婉轉,卻少了幾分憂鬱唯美的音色……這……是豎笛!”
蕭凜眉毛一挑,來了幾分興趣。
在大兗朝,豎笛屬於民間愛好,上不了宮宴的台麵,世家貴女們自是不會去學。不過,豎笛音色純正清麗,柔和輕盈,也自有它的一番野趣。
宮中許久沒見會吹豎笛的人了,蕭凜不禁生出了幾分興趣。
“落轎吧。”
蕭凜食指隨意的在轎背上敲了敲,待龍輦落地後,他循著笛音,踏月而行。
“快跟上!”
看著走在前麵的蕭凜,總管太監秦忠趕緊招呼了一群人,讓他們跟著自己。
乾清宮在後宮的東麵,而壽皇殿則在後宮的西麵,理論上西側是整個後宮中最偏僻的地方,往常更是沒有從壽皇殿離開後就去後宮的時候,今兒到是巧了,這西側的宮殿居然有人住了,還將笛聲吹得這麼淒涼。
不過想想也是,都被挪到西邊的宮殿住了,哪能不淒涼啊?!
總管太監秦忠心裡想著。
此時,哀傷的笛聲陡然拔高,透出幾分悲愴,仿佛在抗議著不公與不甘,猶如泣血的杜鵑……
蕭凜停了下來,靜靜的立在原地,鳳眸幽深,似是想到了什麼,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得低沉,一時間空氣都有所凝滯。
總管太監秦忠站在蕭凜的身後,額頭上的汗珠子冒得更急了。
這笛聲竟然連皇上都受了影響?
若是皇上的心情不好了,受罪的還不是他們這些近身伺候之人?!
那吹笛人似是知道了秦忠的擔心一般,那高亢的笛聲驀然止住,就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笛音一轉漸漸變得平和輕柔,如同涓涓細流般平撫人心。
原本的悲涼激憤都消失了,那些沉重似是都被拋棄了,取而代之的是堅韌和不屈,似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收獲了新生。
直到此刻,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連空氣也都變得活潑起來。
這技藝都可堪為大家了。
可惜用的是豎笛。
總管太監秦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腹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