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她的身世問題,溫妃從未對她隱瞞。
自她有記憶起,她會好奇的問:
‘母妃,為什麼八皇兄有追追,我沒有?’
‘因為你是母妃抱養的女娃兒,崽。’
‘那為什麼我是皇子,不是公主?’
‘都怪母妃當年年輕氣盛不服輸,死活不肯叫欣妃壓我一頭。’
‘……’
小時候,她會問有關於親生父母的事,但每一次溫妃都答不上來,或轉移話題。
伴隨著慢慢懂事,她也不再問起。
生恩沒有養恩大,無論親生與否,此生,她認定並敬重溫妃這一位母親。
卻不想溫妃早已將當年的事寫在紙上,隨著時間的流逝,紙張泛黃,字跡褪色,卻絲毫不掩她的坦蕩實誠。
“母妃說,她原本生的是皇子,隻不過皇子生下來,身體孱弱,一直病魔纏身,三個多月時,她帶著皇子去天靈寺祈福,祈求上蒼庇佑,卻不想天不垂憐,皇子生生病死在懷中。”
楚狸淚眼朦朧的捧著信紙,
“她說,孩子夭折後,她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想與孩子一同去,卻在此時發現被扔在天靈寺山腳下、荊棘叢裡的我。”
“她把我抱回去養,此後,我成了她的活下去的希望,她的寄托……”
淚水滴落,暈開紙張上的字跡。
溫妃在信紙上絮絮叨叨的陳述著所有有關於她的事。
她的身世,她成長中的哭鬨,她的脾氣、愛好……
母妃數落這些時,她慈祥的麵龐似乎就在眼前,活靈活現。
那麼溫和,那麼慈愛。
無論她鬨多大的脾氣,闖多大的禍,都會為她兜著。
楚狸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細細的看,好像還在與母妃溫情著過往,舍不得看快。
看快了,看完了,就沒了。
欣妃站在旁邊,看見木盒裡還裝著一些陳舊褪色的小鈴鐺,小繡球,都是孩童喜愛的玩具,皆是楚狸年幼時的東西。
她也是當母親的人,將心比心,溫妃的這份母愛,她是最能體會的。
父母之愛子,不求回報。
李姑姑掩著嘴,哭得不成樣子。
良久。
許久許久。
楚狸才捧著信,緊緊的貼在心口,“母妃……”
她一定會好好活著。
是母妃給了她新生,她會帶著母妃的寄托與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重楓。”
“主母?”
“你去準備一些香燭貢品,我想去天靈寺上香。”
那是她與母妃相遇的地方,是母女之情的開端。
當年,若非母妃將她撿回去,她會不會被狼叼走?還能不能活到今日?
她不知道。
重楓動作迅速,很快就買好了楚狸所需的東西,還備了兩個裝著現銀的福袋,用以添香火。
楚狸帶著欣妃,李姑姑,還有重楓與幾名暗衛,立即去往天靈寺。
這條路,她走了很多回。
溫妃信佛,幾乎每逢時節,便會去天靈寺上香祭拜,她常常會跟著去。
唯獨這一次,她的心境與從前截然不同。
天靈寺乃國寺,佇立三百餘年,曆史悠久,源遠流長,是遠近聞名、受儘愛戴與供奉之寺。
楚狸沒有坐馬車,隻緩步走著。
這條路、這家麵館、這棵樹、這登山的台階、這口古井……
目之所及,幾乎全都觸及昔日之景。
她與母妃在這裡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