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眾人,命樹向商洛提問:“火,真的是罪惡的嗎?”
“不是。”商洛回答,“罪惡屬於人,就像純度屬於水一樣。火不是人,當然也不會有罪。”
“那麼,火是肮臟的嗎?”
“也不是。肮臟是相對於潔淨而言,就像你們現在占滿了塵土一樣。但是,火焰本來就沒有實體,又怎樣去占滿塵土呢?所以火焰也不是肮臟的。”商洛明確地做出了回答。
“啊!那麼神明啊!”命樹追問道,“但是既然如此,為什麼神諭說火是罪惡的,是肮臟的呢?”
“答案隻有一個——就是根本沒有這條神諭。你們也根本就不用視火焰為禁忌,該怎麼用就怎麼用。我倒是很奇怪,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們的社會自上而下分為三個階層,就像眾蛇賜予我們的三份禮物一樣。三個階層,代表三種德行,他們的功能也各不相同。述法者階層們擁有愛智的德行,統治我們的部族。述法者階層的領袖是薩滿,他與神對話;護法者階層擁有勇敢的德行,他們與外敵對抗,不惜冒著被火焰灼燒的風險。護法者階層的領袖是持火人,他是唯一能授權他人使用火的人,用來焚燒荒野和敵人;第三個階層是,匠人們擁有激情的德行,他們創造一切有形的事物。他們的領袖是詩人,因為詩歌凡人能夠創造的最偉大的造物。”
“等下,伱們是用火的?”
“對,但我們從來不對自己用火。我們用火來焚燒荒野,焚燒敵人,但是從來不用在自己的身上。火種是寶貴的,但也是邪惡的。如果有人試圖盜竊火種用作私人事務,他就是最大的罪人。這樣的人根本無權來這裡麵見神明——但是上神啊,您說火的禁忌,是不存在的?”
“我從來沒有說過。所以,你的兒子說,他是從你這裡聽來的。你又是從哪聽來的呢?這是你們在哪個《伊闌協定》上訂下的決議嗎?”
“不這僅僅是水族的習慣。”
“哈?那具體是誰?”
“是”
“不會是你吧?”
“不不不,水族眾薩滿們抵達此處之後共同的決議,我們決定用這種方式來確立水族的傳統。這是我們對水之蛇的行為的解讀。我們認為,它一定是去尋找消滅火之蛇的辦法了。”
“那你們的方向有些問題啊,這樣下去沒等到水之蛇回來,你們恐怕自己就先餓死了——你該不會是餓死的吧?”
“.”
“真是餓死的啊!”
“神明大人。”命樹的聲音壓低了些,“其實,這也不完全是因為統治。也是因為,我們真的對火抱有太多的恐懼。火之蛇焚燒的通天塔,我們實在是.實在是被燒怕了。”
“那你們真就不吃任何碰過火的東西?”
“勇敢的護國者們是吃的,他們可以克服自己對火的恐懼,吃一些被火燒灼過的東西。但薩滿和工匠們都不吃,火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們隻能卑怯地躲在勇敢者的後麵,這樣才能遠離火的威脅。但是如果您要求我們更改,我們也一定會遵守神明的命令。”
商洛搖了搖頭:“這樣的社會結構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我不乾涉。但是,我對你們的食譜要提出一點意見——這樣吃下去會死人的,你們完全沒必要這樣試錯。你們守著田地餓得麵黃肌瘦,這簡直是作孽。”
“那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怎麼吃?”
“這樣。”他想了想,“這個東西的本質是什麼?”
“是蕈獸的孢子。”
“那就是雞蛋嘍——那你們丟到水裡煮一下嘛!吃煮雞蛋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