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隊伍最前麵。
一位老農正低三下四地和糧站工作人員說話“俺們精挑細選的糧食,都是好的,您放心”
老農滿臉溝壑,頭發斑白,穿著打滿補丁地衣衫,手上的裂口映射著他的辛勞。
明明是主動上交公糧,卻迫於無奈,伏低做小,隻為了不被挑三揀四。
工作人員是個女同誌,見老農離她有些近,連忙不耐煩地揮手“哎,說話就說話,離我遠點。”
顧明月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即便她今天鬨起來,也於事無補。
所以待她走近後,主動打招呼“你好,打擾一下”
見顧明月穿著靚麗,工作人員微微收斂,依然硬著口氣問道“你誰啊?”
“我是顧家村村支書,平時喜歡寫點東西,僥幸登過幾回報紙,這不,感受到如此熱火朝天的場麵,有些感動,手有些癢,便忍不住寫點東西。想問下,我能不能給你們拍幾張照片用於投稿。”
說完不忘舉起手裡的相機證明其話語中的真實性。
工作人員眼神閃了閃,本來聽對方介紹說是村支書,有些瞧不起。
以為又是哪個村裡的人過來套近乎。
注意到照相機,曉得這東西是稀罕貨,一般人家可不會有。
糧站工作人員比供銷社的售貨員還要牛哄,這邊上班的人,家裡沒幾個簡單的。
自然不是那麼好糊弄,隻聽其特意問道“那你可真厲害,還登過報紙,都寫過什麼?”
顧明月故作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你讀沒讀過過苦菜花,那就是我寫的。”
工作人員姓李,名勝男,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起來“天啊,我記起來了,作者好像是叫顧明月,真的是你?天啊,你都不知道,我還給你寫過感謝信呢。”
顧明月‘啊’了一聲“此話從何說起?”
李勝男激動道“我姐姐和苦菜花是差不多情況,無論她男人一家怎麼苛待,她始終懷有期待。自從讀到苦菜花的故事,我們一家便各種擔心,好不容易說通我姐配合,於是謊稱我姐受不住欺負跳河,去他家理論,對方竟然說了和故事中一樣的話,我姐這才清醒過來,如今已經離婚,帶著孩子去了遠方親戚那,最近來信說她過得很舒心。多虧你寫的故事,警醒我們,不然的話,我姐指不定還會受多少冤枉氣,要真像苦菜花那樣,我們家一輩子都不好過。”
能看出李勝男對她姐姐很看重,說到最後眼圈通紅。
顧明月認真說道“我覺得,我寫的故事能幫助到你們純屬僥幸。真正幫助你姐姐脫離苦海的是你們這些至親。沒有你們支持,她應該不會有這份勇氣。正如苦菜花,但凡她家裡人多愛她一點,也不會落得那樣慘烈結果,所以我認為,是你們一家子賦予你姐姐這份幸運。”
此時站在李勝男麵前的顧明月仿佛自帶光環,讓她打從心底崇拜,也讓顧明月從此以後多了個腦殘粉。
“不管如何,你都幫了我們家。你剛說要照相是嗎?你等會,我舅舅是站長,我找他說去。”
李勝男說完立馬跑開。
顧明月見對方熱忱的樣子,與前一分鐘還嫌棄老農的她,判若兩人。
她清楚,李勝男感激是真,骨子裡的身份歧視也是真。
這個東西,你無法去爭辯個是非對錯,階級固有觀念有時候真挺讓人無奈又無語。
顧明月轉頭跟老農抱歉道“大爺,耽誤你一會時間,不好意思。”
老農擺擺手,憨厚道“不妨事,還得感謝你,免去我的難堪。”
他身邊的小夥子不服氣地嘟囔道“明明是他們每次都無緣無故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