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立在一城頭,見世界生死往複,悲自眼中生,卻於心頭散。
他還是十八歲的模樣,卻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少年。
生與死。
他不敢說自己悟透了,卻也見慣了,看淡了。
書生濟世渡人千年,自是心懷天下蒼生。
仙曾打趣的說,許輕舟雖然是艘輕舟,卻是有顆欲載天下蒼生的心,誌向遠大。
當時。
書生隻是笑笑,不曾反駁。
他是悲憫感性不假,也想世界和平。
可活了千年,他卻也很理性。
他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也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眼下。
他隻想在這片紛亂中護住江渡,僅此而已。
妖是生靈。
人也是生靈。
殺人還是殺妖,這個問題,早在他路過劍氣長城時,他就分不清了楚了。
妖族進攻人族。
是為掠奪。
人族抵抗妖族。
是為守護。
按理。
當然是妖的錯,人無錯咯,可是其中糾葛,卻遠沒有表像看到的那麼簡單。
透過事情的表麵看本質。
能看到很多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至少許輕舟就知道,那場人妖紛爭絕非是簡單的是與非。
他沒辦法分清對錯,所以他選擇遠離,視而不見,逃離紛爭之地,讓自己的悲憫暫存。
眼下。
鎮妖城依舊是紛爭之地,可因為姑娘在這裡,許輕舟無法漠視。
隻能留下來煎熬。
他固然可以衝出去,於書中寫下一筆,或喚來一場大浪,或引來一場天火,乃至是漫天雷霆,擊退眼前這如海的獸潮。
於罪州成神,似凡州一樣,留下一段屬於自己不朽的傳說。
然後呢?
他總歸還是要離開的。
或是自己離去,或是帶著江渡相伴而行。
將這片人間留在身後,選擇遺忘。
可。
時光流水,何止千年萬年,未來又會如何呢?
還是說,自己要殺儘雲川大陸北部的妖族,為雲川帝國來一個罪在當代,功在千秋的驚天功績。
姑且不說自己能否做到,即便是那麼做了,殺儘一個開了靈智的智慧生靈種族,這份因果,自己背得動嗎?
又或者。
許輕舟如在凡州人間一樣,大刀闊斧,改革,建造,將人類武裝,借用他們之手,去將妖族打壓。
他能做到。
隻要將熱武器賜予這片天地的人類,妖族拿何而戰?又如何立足。
百年。
或者更短。
來一場工業革命,科技風暴。
對於書生來說,不難。
可是這麼做了以後呢,未來,他所留下的這一切,是造福人類,還是毀滅這片世界。
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