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原本拿到畫押口供,打算結案的胡知州無法拒絕辦差認真的羅捕頭,決定親自帶刑房書吏一起再去牢中審訊。
而杜言秋曾說過的,賭坊出麵認下金庫的影響也很快就產生了。
胡知州不僅沒有將金庫歸還賭坊,甚至以此指責賭坊過分暴斂財物,遠超官賭規範,劫去了比官府稅收多數倍的民資。責令賭坊補繳巨額欠稅,並限期整改,縮減賭點,篩選博戲,僅取小賭怡情類目,清剿無節製大賭等等。
除此,還將官府登記在冊的賭坊除名一半,大幅削減賭坊數目。
“賭坊害人多少年,好像現在才知道似得!”
這兩天,整個汀州各縣衙差都為此事跑斷腿。
官府登記在冊的賭坊要查整的查整,關閉的關閉。沒有登記在冊的黑賭坊也受到不小打擊。
薑元祥回到家,就忍不住說及此事。
“那也是在清整了,總比一直不管強。”
羅明月朝正坐在院中角落,看了眼正在與杜言秋說話的薑落落。
“希望咱家的案子也能儘快有個水落石出。可是苦了孩子這麼多年。”
……
這兩日百姓們議論最多的就是官府對賭坊下手的事,當日在上杭縣衙的公堂上發生什麼,於貴等人究竟因何而死之類的話反而很少。
畢竟外人的事可比不上自家得的好處。誰讓知州大人還頒布公文,將從賭坊繳獲的七成稅收都按人頭分發給所有汀州百姓。
現在各家各戶都在忙著翻找自家戶籍文牒,盤點人頭數目。
另外,查沒的賭坊金庫充公並設做對汀州學子的饋贈。不論誰家兒孫,隻要科舉高中,都會按照名次分等獎賞,中解元及進士三甲者重賞。
“這對賭坊的影響也太大了。”
薑落落沒想到,從賭坊會掀起這麼一場整頓之風。那楊諄豈不是損失慘重?若真是他不得已應下此事,那可是等於拿刀子一塊塊地割自己的血肉啊。
杜言秋冷冷地道,“百姓們此時都認胡知州的好,知他與賭坊勢力相抗,將利益回饋百姓。”
一個父母官的形象就這麼立起來了。
“難道是我去長汀做的事出了問題?”
薑落落心想,該不會是自己玩弄的小把戲傳到胡知州耳朵裡被識破了?李素那邊出了偏差?所以胡知州才這麼急著表現他的好?
“應該沒有。若李素把話都和盤托出,就沒必要再費事作假拿塊白玉先栽在於家人的頭上去掩人耳目。再說,你我何德何能,值得他們賠這麼多?”
杜言秋是有自信,卻也不會如此高估自己。
“我仍認為是那座金庫帶出的問題。百姓得知賭坊藏著那麼多財物,肯定會有所不滿,引發長久以來對賭坊積攢的憎恨。官府沒收賭坊金庫,並重罰賭坊,就是將百姓這股子還未及燃起的火苗及時掐滅。那邊賭坊又不能白白受損,不如將這個好再落在胡知州頭上。”
薑落落撇撇嘴,“若賭坊與胡知州勾結,那被收走的金子遲早都會還回去的。”
“即便他們商議好如何‘還’,那也不會是全部,賭坊必須損失一筆周旋的費用。還有公文上所說的按人頭分錢,哪怕每人隻分得幾文,汀州那麼多人,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他們究竟在怕什麼,一定要推出賭坊,去承擔這筆不小的損失?”
薑落落想著想著,心下突然一動,低聲道,“言秋,你說那批金子會不會是出自鐘寮場?”
“有此可能。”杜言秋點點頭。
鐘寮場每年產金量及貢金數額都有定數,若讓朝廷知曉另有這麼一庫金子遺漏,定會生事。到時若再掀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宗鐘寮場貪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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