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個孩子是老譚女兒撿的,無家可歸,混在乞丐堆裡常受欺負,征得同意後送到這裡來照顧老譚。
這孩子年紀雖說才八九歲,卻很懂事,手腳也麻利,能頂個小大人來用,深得老譚喜歡,便收做了徒弟。
有了這個小徒弟後,老譚便將之前照應他的那個家仆趕走了。
看到這個小男孩,老戈就想起當初剛到凶肆的薑落落。
一個在花兒一般的年紀,經受著凶肆的陰涼,被各種死亡澆灌。
一個像棵小樹苗,栽種在這荒涼的墳場,聽烏鴉悲鳴,與山風作伴。
“老戈,慢走。”
小男孩代師父將老戈送出門外。
老戈走出幾步,回頭向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疑惑上前,“有什麼事?”
老戈粗糙的掌心搭在小男孩的頭上,輕輕地摸了摸,“若有人問你,代我捎句話。”
小男孩抬眼,對上老戈那雙看似混沌的目光。
“人活著,難免有份執念。薑落落那個強丫頭跟人較勁無非也是因為一個執念。她的執念其實挺簡單,隻是想要一個答案罷了。念在我們師徒一場,我懇請有人能成全她,將她從陷入半腿深的泥潭中托起。我不奢求她能跨越泥潭走向那鬱鬱青青的天地,我隻想薑家能夠留下她這根獨苗,完好的活在眼下……說實話,我不想走到開棺驗屍的那一步,否則……我也無顏麵對那丫頭。”
老戈緩緩地說完這番話,看著小男孩,“你可都記下?”
小男孩懵懂地點點頭,“記下了些。聽不明白,記不全。薑落落是誰?”
“我的徒弟。”
“哦,你似乎是說他想乾什麼壞事,你想讓人留他一命,不想讓他被人弄死?你還有秘密不想被他知道?開棺驗屍……查看死人?”
聽小男孩說得如此直白,老戈感覺好像擋在自己麵前的一層窗紙被人捅破,“大致……是這個意思。”
老戈想想,覺得也該把話再說明白些,“薑落落的堂姐,薑盈盈。”
“你徒弟的堂姐死了?”
老戈點點頭,“出於一些想法,有些藏在死人身上的真相在當年我沒有說。這是我與你的私話。就像你與誰說話也不想讓你師父知道。我今日與你說的這些話,你可以告訴那個‘誰’,但不要再說給其他人。當然,我也不會多問你其他話。”
小男孩的瞳孔逐漸瞪大,“你不問我,可是你好像都知道?你知道我是誰派到師父身邊的?”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老戈負手轉身,向前走去,“都是陰渠裡的水,臭熏爛氣的,知道是誰又如何?”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望著老戈遠去,等著那佝僂的身影變小,折身返回石院。
見老譚已經自顧吃了大半碗飯,男孩小大人似得搖搖頭,歎口氣,“師父啊,你的腦袋什麼時候能好?瞧那個給你送酒吃的戈老弟,也是彆有用心呢!”
老譚放下碗筷,“如夢草……如夢草……他為什麼突然提到如夢草?”
“師父,你想起什麼?”小男孩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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