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夫人信佛而未隨眾供奉龍王,可謂是上杭的另類。”
杜言秋負手走向一旁。
嚴老夫人在佛龕前正中的蒲團跪下,“杜大人若查到什麼,又要質疑我嚴家,不妨直說。”
“嚴老夫人定然記得,我第一次登門,”
杜言秋垂目掃了眼腳前的木桶,“是為老夫人燒在這桶中的鬥笠而來。”
“此事不是已給杜大人一個交代麼?杜大人還想拿此舊事怎樣?”
“結合今日孫教諭之不幸,我們重新聊聊吧。”
杜言秋折回門前,從關閉的門縫向外望。
上一次他以送米之名踏入嚴家,他人並不知他的到來。今日他為孫教諭而來,眾人皆知。
嚴老夫人回頭,看出杜言秋的防備之色,起身走向一側書架,“杜大人請到我的藏經房來坐坐。”
那書架很空,隻零星擺放著幾本經文,還有幾隻香盒。
嚴老夫人在書架其中一層的木板底扣動一下,書架移動開,露出一扇門。
杜言秋隨其步入門內,門便又應聲關閉。
門內空間很小,不過幾尺見方。但三麵牆上都打造成書架櫃格,放滿各種經書。有雕印版,也有手抄版。
三麵書架上還各吊著一盞長明燈,將這小小的空間照得通亮。
正中擺放著一張矮幾,矮幾上有筆墨鎮尺等書寫之物。矮幾前後分彆放著一張蒲團。
嚴老夫人熟練地走到矮幾後,盤膝坐在蒲團上,拿起鎮尺旁的一串佛珠在手中轉動,“杜大人有什麼話,直說吧!”
杜言秋一邊翻看書架上那些謄抄的經書,一邊說道,“老夫人想必還記得,當日我說,您燒掉從龍王廟處得來的那頂鬥笠之後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看似是以為自己搶先完成了一件事。”
“當日我也說了,怪我好奇插手,撿到那麼一頂鬥笠,進退兩難,索性燒掉,權當什麼都沒見到而已。”
“老夫人的記性真好,當日起初確實這麼說。”
嚴老夫人瞟了眼杜言秋,“杜大人今日又來翻此舊賬,與我女婿出事有何相乾?”
“老夫人難道忘記,最終又說自己燒毀鬥笠,是幫女婿擋麻煩?”杜言秋反問。
“自然沒有忘。”嚴老夫人垂下眼瞼,繼續撥動手上的佛珠,緩緩說道,“於貴曾在縣學門外出現,被我女婿看到,聽他說是想托一名學子幫忙引見鄧知縣。後來於貴被殺,我得知於貴屍首被人故意丟棄東南西北,又想到近日發生的事,懷疑於貴頭顱留在龍王廟,便讓人去瞧瞧,結果帶回一頂留下話的鬥笠。我怕此事牽連到縣學學子,給我女婿找麻煩,進而影響到我那身子不好的女兒,便將那頂鬥笠燒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段話,杜言秋當日已聽過,此刻又耐著性子聽嚴老夫人重複一遍。
直到嚴老夫人說完,杜言秋又問,“事到如今,老夫人還不知於貴在縣學門外見的是哪個學子?”
“我為何一定要知道?杜大人若有興趣,自己去打問便是!”
“此事是老夫人從孫教諭口中得知,也從家仆口中得知確實曾在縣學門外見到於貴徘徊,便確定此事為真。老夫人以為拿一件真事做答複,便能讓我信了你的一番解釋。但是——”
杜言秋手握一本經書,轉過身,直視嚴老夫人,“我從未相信。老夫人早已過輕易多事的年紀。怎會隻因‘於貴托一名學子幫忙引見鄧知縣’的話,便去插手於貴的死?若縣學學子真與於貴命案有關,隻憑燒掉一隻鬥笠,就不會給你女婿惹麻煩了麼?何況,身為縣學教諭,監管學子不是應該?麻煩又不是官司,無非擔個管束不力的懲罰而已,算得上什麼麻煩?除非人是你女婿殺的,擔上人命官司才是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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