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塊沉甸甸的黑色綢緞,嚴嚴實實地覆蓋著大地,僅有幾縷黯淡的星光從雲層的縫隙間艱難地透出,勉強為這黑暗的世界帶來一絲微弱的光亮。老學究李逸,身著一襲洗得有些發白的長衫,頭戴方巾,背著行囊,在這陰森的夜色中獨自行走。他剛從鄰村講學歸來,本應在黃昏前到家,但途中瑣事耽擱,如今不得不趕這夜路。
四周靜得可怕,隻有他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道路上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自己的心上,讓他莫名地緊張。兩旁的樹木在夜色中張牙舞爪,像是一個個猙獰的怪獸。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吹得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手中的燈籠也跟著劇烈搖晃起來,光影在地上亂舞。
“李兄,彆來無恙啊。”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幽幽傳來。
老學究猛地一驚,急忙回頭,隻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待那身影走近,借著燈籠的光,他才看清,竟是昔日的好友王生。可王生的麵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眼神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王……王生,你……你怎麼在此?”老學究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王生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老學究感覺如墜冰窖。“我如今在陰間當差,今晚要去南村勾一人之魂,正好與李兄同路。”
老學究瞪大了眼睛,心中滿是驚恐,但又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王生,休要胡言亂語,這世間哪有什麼陰間之說。”
王生卻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與他爭辯,默默地向前走去。老學究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了他,畢竟這荒郊野外,一個人走更是害怕。
兩人走了一段路後,路過一間破舊的茅屋。茅屋的牆壁斑駁不堪,屋頂上的茅草也殘缺不全,在風中瑟瑟發抖。
王生停住了腳步,指著茅屋說道:“李兄,你看這屋子。”
老學究不解地看著他,“這不過是一間破屋,有何特彆之處?”
王生輕聲說道:“這屋中住著一位文人,這文人雖貧寒,但日夜苦讀。人在夜晚熟睡之時,心中毫無雜念,所讀之書,其字皆會化作光芒。這光芒隻有鬼神能看見,而這屋上光芒高達七八尺,可見此人學問之深,心性之純。”
老學究聽了,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服氣,便問道:“那你看我睡著時,光芒幾何?”
王生先是麵露難色,欲言又止,在老學究的再三追問下,才緩緩說道:“昨日我見李兄午睡,隻見你胸中有高頭講章、墨卷、經文、策略等,然而這些字化作的並非光芒,而是黑煙。那黑煙籠罩在屋頂,濃得化不開,學生的朗讀聲都像是被密封在這雲霧之中,不見一絲光芒。”
老學究一聽,頓時惱羞成怒,他漲紅了臉,怒斥道:“你這是在羞辱我!我一生研讀經典,教書育人,怎會如此?你定是在胡說八道。”
王生卻沒有生氣,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大笑著飄然而去,那笑聲在夜空中回蕩,久久不散,仿佛是對老學究的嘲笑。
老學究站在原地,心中又驚又怒。他望著王生離去的方向,半晌才回過神來。此時,他感覺周圍的空氣越發寒冷,那間破茅屋在黑暗中顯得越發陰森。他不敢再多停留,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然而,他越走越覺得心慌,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王生的話。他開始懷疑自己一生所學,難道真的隻是些無用的東西?那些為了科舉而死記硬背的文章,難道隻是蒙蔽了自己的本心?
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四周的景色變得陌生起來,原本熟悉的道路不知去向。他在黑暗中亂轉,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
“難道我今晚要命喪於此?”老學究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他看到前方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像是一盞油燈的光。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著那光亮走去。
走近了,他發現是一座荒廢的古宅。大門半掩著,那燈光就是從宅子裡透出來的。老學究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宅子裡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牆壁上布滿了蜘蛛網。他順著燈光來到一個房間,房間裡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幾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燈光搖曳不定。
老學究剛想在椅子上休息一下,突然聽到一陣陰森的哭聲。他驚恐地環顧四周,卻不見有人。那哭聲越來越大,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撕裂。
“是誰?是誰在哭?”老學究大聲喊道。
這時,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從牆壁中緩緩浮現。她麵容淒美,但眼神中卻透著無儘的哀怨。
“先生,救我……”女子哭著說道。
老學究嚇得連連後退,“你……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女子淒然一笑,“我本是這宅子裡的小姐,卻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我的魂魄被困在此,無法超生。先生,你是有學問之人,定有辦法幫我。”
老學究顫抖著說道:“我……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莫要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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