榧然走到窗邊,單膝跪在床沿上,上身前傾,諾華配合地探出身子,掀開棕黃的草席一角,捏起了被壓得二維化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捂在了胸前。
榧然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紅如火與血的菊絲蓮,如彼岸花,如珠曼華沙,感知與親眼見到光像是有區彆的,鮮豔的死去的花刺激著視角,他雖然有許多莫明其妙的記憶,會和彆人談論什麼凸凹曼,巴彆塔的惡靈,但他知道這些東西不在源星上,不是從迷霧神族那裡來的終端數據,自己能知道,多半是王在時空上的唯一共存狀態集中帶來的未來碎片……但這些都是虛物,而這花是真的存在,可起源星上沒有這個物種,唯一的概念、定義、命名與煉金言自帶的印象描述來自於啟示錄!
“諾華,你又是誰啊……”榧然無聲地歎息,生出了想要流淚的感覺,手上不由抱緊了縮回來了的瘦弱女孩,同她小心地護著花朵一樣,他也像是想要守住什麼易碎的珍寶或隻是孩童希望留住泡沫。
“哥哥,”諾華看瞅著他的眼睛很自然地表露出擔心的表情,“你怎麼了?”
“沒事,這個姿勢肌肉扯得有點酸,所以會抖一抖。”榧然胡扯道,神經反饋處理明明關著呢,肌纖維斷了也不會抖,“沒事了吧,這下走了哦?”
他原以為諾華是個單純無知的小女孩,可她現在露出了不信的神情,看出了自己內心雜亂而翻湧的情緒,笨拙地湊上未用額頭觸碰到榧然的眉心,隨後輕輕抵住,皮膚在微微點頭中磨擦出短暫的灼熱感,這個動作或許是在安慰?可她應該沒有關於該如何關心他人的記憶吧?
“嗯。”她同時也用鼻音哼了一聲,微弱的聲帶的震動傳入榧然的顱骨,如果仔細感受或許會有點癢。
她並沒有說其他的話,應是不知道為什麼難過,但很聰明或者巧合地沒有繼續問。
“我們走了。”見這邊事已經結了,鏡曉正欲直接離開,但又猶豫了一下,於是便彎腰向老人淺鞠了一躬,此時社交經驗稱得上豐富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歉或謝意與一份敬重。
麵於鏡曉的禮節,老人卻是側身彎腰躲開了,衝她拱了拱手,隨後坐在床沿上閉上了眼睛:“在下不敢受禮,我自己的選擇罷了,若無他事,便就此彆過了,祝一路平安,天王。”
鏡曉靜立了一會,神情有些複雜,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榧然跟了上去,他伸腿抵住正在反彈關回的門戶,側身蹭著枯草出了門檻,同時也忍不住回頭看了隊,容貌已經回到了壯年時期的老人已經死了,在能與引快速被諸多維數分攤消失之時,那種天脈分支流動的感覺也再次突然出現。
“走吧。”鏡曉喚道,榧然快步走到她身側,隨即一同向雪山的方向行去。
“看剛才你渾身顫抖,眼中有些失神,是發現諾華的不尋常了?”沒有選擇快速移動方式,榧然已經知道鏡曉將要說點什麼了,特意沒有立刻走神開始自動駕駛。
“她是誰?”雖然很想知道珠曼華沙之類的事情,但潛意識有些抗拒,不過料想大家也應該不清楚,不如開門見山地問點彆的。
“……我不知道。”鏡曉的回答不僅不出所料,還出乎意料,居然甚至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能說?”榧然垂著頭低聲問道。
鏡曉這下理解蒼之暗的內心了,真是宋命題啊,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瞎扯也得有理有據。
“將來會成為對於你和如雪,蝶衣一樣重要的存在的人。”見鏡曉愣住了,蒼之暗趕來救場,他已許久不發言了,這對於一個槽王來說似乎最近有些異樣,或許是因為尚思焰羽而想起尚思華越的緣故吧。
“是王的妹妹嗎……寒月?”榧然努力地搜索記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詞彙,影像,聲音閃爍著時隱時現,時遠時近,有卻無法捕捉,在像素與清晰間變動,竊竊私語與吟唱禮讚中切換,同晃動的鏡頭一樣不停聚焦,如崩坍的海洋空洞一般旋流成渦。
“不是,”蒼之暗斟酌著詞句,“不過你可以把她當妹妹看待,她對你很親的,像你這樣的性格也應該很快把她當作親人。”
榧然聞言不知為何很是開心地晃了晃手臂肘上坐著的小小身軀,感歎道:“誒,這就是被看穿的感覺嗎?有再豐富的記憶和理智加成,可啟用的本我也就我一個普通回路啊,簡簡單單的。”
“諸多人格對於靈魂來說就像一個文明的許多個體,而‘我’就是最大既得利益者,最高管理者,”蒼之暗發出“嘖嘖”的歎聲,“也不知道會不會像個體對文明一樣感到不滿、規則惡劣,無意義,想要離去?‘我’也不過是這個靈魂的依附者,登階修行就像為文明發展貢獻一般,到一人即一文明的地步大概就像王一樣了罷?‘我’不再隻是回路湊出的可以變換的表層,終於有來源於虛無的情感開始支配著回路形成的思想與意識,核心確定了‘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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