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中捷徑路
卻說項義滿懷悔恨、仇怨與自知報仇無望的悲哀與無奈,逶迤往南而來。餓極便隨便獵一隻野兔等物充饑,渴極則就在路邊掬幾捧溪水而飲。不一日,已來到終南山中。
終南山,自“終南捷徑”的故事發生之後,投機鑽營者趨之若鶩,各種武林人物、奇人異土、修行道士、和尚尼姑亦每每出入其間,仿佛山中真有登天的捷徑一般。
項義自然不知道“終南捷徑”的故事,但卻記得落第秀才曾經流露出的對終南山的向往。日過境遷,戰亂之際,落第秀才王敏再無此心,隻想著去河北投親靠友,而自己,卻在漫無目的中來到了這裡。心想著若能在此處拜得師傅修得武功,或許報仇有望。抬眼望處,隻見嵯峨突兀的山勢之中,漫山叢生的竹木花果間,隱約就有一飛簷紫閣露出。項義心中一動,不覺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忽然,一陣打鬥呼喝之聲傳入耳中。是什麼人在此處打鬥?項義忍不住屏息靜氣,悄悄向打鬥之處靠近。
一塊並不寬大的石坪上,四個人正在高呼酣鬥。一人黑巾蒙麵,手持雙劍,忽進忽退,左刺右挑,以一敵三猶自從容。另有三個中年男人則在圍攻那蒙麵之人,其中一人五十上下年紀,相貌略顯威嚴,身材胖碩,頷下三縷長髯不時隨風而動,手中一柄冰晶一般閃亮的長劍,但卻很少出手,似是在指揮另外二人圍攻。另外兩人中,一人手持長刀,刀勢大開大闔,威猛絕倫,另一人手中亦持一柄長劍,劍勢連綿如急風暴雨,仿佛一旦施展開來,連他自己亦收勢不住一般。項義窺視有傾,也看不出四人勝敗端倪。四人言語不多,亦弄不清他們拚鬥的來龍去脈。正欲悄然退去,場中變異陡生。
原來,那蒙麵人在閃避長刀時,由於刀疾風勁,竟將他因拚殺而漸漸鬆開的蒙麵黑巾吹落。黑衣人一聲嬌呼,縱身疾退。三個圍攻的人頓時手中一停,原來那黑巾蒙麵者竟是位清秀絕倫的少女。
“哈哈,原來是個雛兒,卻是想不到竟有如此身手,”使刀大漢哈哈大笑道。
“隻要能取你的性命,是男是女有何不同?”少女一聲冷哼。
“姑娘,看你花樣年華,又容貌清秀,怎的會去做那殺人的勾當?不如跟著楊真楊大爺我,讓你穿金戴銀,榮華富貴享用不儘,”那胖碩男人道。
“呸,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本姑娘就是為殺儘你們安王府這些狗官而活著的!”少女一聲怒叱。
“安王府!”項義心中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人竟是安王府的人。想到就是安王府的人殺害了爸媽,奸殺了姐姐,項義目眥欲裂,恨不得立馬衝上前去。但一想到四人剛才的拚殺,不由心中一凜。
“以自己的身手,無異於以卵擊石,生死雖不足惜,但白白送死卻有何益?”一念及此,他不由轉身四顧。道路前方百步開外,樹木掩映間一輛馬車進入眼中。“必定是那安王府人的馬車……”項義正思忖間,場中變異再起。
“既是如此,那就怨不得楊大爺我辣手摧花了!上!”隨著胖碩男人一聲輕喝,場中四人又混戰在一起。隻是此時三個男人全力出手,那女子似乎頗有些左支右絀起來。
項義悄然縮身,潛到馬車近處一看,隻有一個滿臉皺紋,年有六旬的禦者站立車旁,正在向拚鬥方向引頸而望,四匹健馬低頭啃草,馬車內一無聲響。
項義拾起地上一節枯枝,略一縱身,已無聲無息落到禦者身後。禦者似覺有異,剛欲轉身,卻被項義擊昏倒地。項義一把扯下車簾,車中一中年美婦人剛剛張口欲叫,立被項義緊緊捂住了嘴巴。“聽著,如果你不想死,就彆叫喊,回答我幾句話就行了!”項義輕喝。婦人連忙點頭。
“你是誰?你們因何到此?與你們拚殺之人是誰?”項義道。
“妾身乃安王府大總管楊真之妻。我等此行是為探望在此山中出家修行的妾身姑姑,眼下正準備返回漢中。那欲行刺妾身丈夫之人,妾身不知。”婦人答道。
“嗯,料想你也不敢騙我!”項義說著,目光一掃車內,發現裝飾得金碧輝煌的車內,卻是掛著一柄通體黯黑、一尺長短、顯得極不協調的短刃。不由一指問道:“此乃何物?”
“此乃妾身丈夫最為珍愛的寶刀”。婦人道。
“我觀此物,比之凡鐵,猶有不如,如何竟是寶刀?”項義奇道。
“個中委原,妾身不知。據說此物可削金斷玉,吹毛斷發。”婦人道。
“下來吧!此刻隻能委屈你了,你須得配合一點才是!”項義說著,將婦人拉下車來。
來到石坪邊緣,隻見四人拚殺更顯慘烈,那女子和楊真居然均已受傷,但那女子卻仍不管不顧,一味隻向楊真攻擊,全然不顧自身生死。那二人投鼠忌器,一時之間卻也奈何那女子不得。
“住手!”項義一聲斷喝。
“你是誰?你想乾什麼?快快放開我夫人!不然……”楊真大聲喝問卻又倏然住口。
“我是誰你不用管,隻是你的手下若再動一步,這柄寶刀就會進入你夫人的後背!”項義冷笑道。原來,就在楊真喝問之時,那使劍之人竟然悄悄向項義掩進,卻被項義一眼看見。
“兄弟,他們可都是惡貫滿盈、十惡不赦的貪官,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們!”那黑衣女子道。
“不是,兄弟”楊真心中轉醒,連忙改口:“兀那兄弟,我們都是安王府的人,我乃安王府大總管楊真,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何苦要翻臉!隻要你肯放開我夫人,你要多少金銀多少美女,都絕無一點問題。何況那女人不過是遊俠盟中的一個冷血殺手,你卻幫她做甚?”
“金銀美女你拿得出來,可我要四條人命,你拿得出來麼”?想到慘死的爸爸、媽媽和兩個姐姐,項義雙目血紅。
“這……這……”楊真一聽,以為是指自己四人,不由張嘴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