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逃亡之路
近鄉情怯。藍天之下,白雲之上,吳大彪和項義一前一後正從蠻荒飛往雲夢山。剛開始時,二人飛行的極快。因為不僅可以見到一彆四年有餘的大哥神機子、二哥燕十三,更因為大哥神機子卜算的十年之期已滿,該可見到妻子唐芙蓉和愛子吳少奇了,故而吳大彪是傾儘全力飛行。項義也不說話,隻在後麵緊緊跟隨,他太明白義兄吳大彪的心情了,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呢?然而明白歸明白,他深感自己語言貧乏,完全不知該怎樣開口,隻好默不作聲。偶爾,吳大彪又將速度放得極為緩慢,仿佛蝸牛爬行一般,項義仍是緊緊跟隨,默不作聲。
十年!十年了啊!在漫長的修真生涯中,十年隻是短短的一瞬,短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對於凡人,對於平均隻有五六十年壽命的凡人,十年卻是太寶貴了。何況這十年對於唐芙蓉來說正是風華正茂、光彩照人的十年;對於吳少奇而言,本應是青春年少、無憂無慮、儘亨父母之愛的十年。但是,他們卻因吳家的敗亡,從一方大豪的嬌妻貴子而淪為亡命天涯的孤兒寡母,其間的艱苦、心酸和血淚,絕不是任何當事者之外的人可以體會、理解和知曉的。
說到底,吳家堡、萬州吳家、吳氏三族都是受了自己的連累,對於義父吳天宇、賽魯班和吳氏三族的遭難,項義有一種噬臍莫及的傷痛。
死者已矣,自己已經殺了四川唐門和蜀王府的所有人來告祭他們的在天之靈,自己所能做的已全部做了,心境也稍稍平複了一點。但對於生者呢?對唐芙蓉、吳少奇甚至吳大彪,自己能夠做些什麼?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項義心中如一團亂麻,全無半點頭緒。
此刻,項義曉得,或許自己比吳大彪更想見到唐芙蓉和吳少奇,同時也比吳大彪更怕見到她們。
雲頭終於緩緩按落在雲夢山上。老遠,二人就已經探查到了唐芙蓉和吳少奇的氣息,一切都如大哥神機子所算,她們都還活著,而且都來到了雲夢山。她們是怎樣度過這無比艱辛的十年的?她們又遭受了怎樣的苦難和罪業?吳大彪和項義都急欲知道。然而,這一切都並非緊急,因為這所有過程都有的是時間去詢問,去聽他們傾訴,最重要的是結果,那就是他們還活著,而且是好好的活著,自己最至親的人還好好的活著,這種感覺真好,比自己死裡逃生還活著的感覺都好。
“爸爸!小叔!”一聲驚喜無限中略帶青澀的叫聲將吳大彪和項義從夢一般地沉迷中喚醒。
"芙蓉!奇兒!"“嫂子!小奇!”吳大彪和項義驚叫出聲。
吳大彪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左手摟住吳少奇,右手摟住唐芙蓉,虎目中兩行淚珠如斷線珍珠一般灑落。神機子、燕十三、項義雙目蘊淚,默默無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沉默,沉默中彰顯出的親情、恩情、友情、愛情如大山一般沉重,如大地一般深厚,又如大海一般波濤洶湧,澎湃不息。此時天際,那嬰兒笑臉一般的朝陽終於冉冉升起。
神機子儘力壓製但仍顯激動地聲音在茶室響起,吳大彪、項義終於知道了唐芙蓉和吳少奇這灑滿血汗和艱辛的十年:
當日,當唐門和蜀王三萬大軍來圍時,族弟吳成林奉吳大彪之命攜唐芙蓉和吳少奇倉惶而逃。待出得萬州城,從未出過遠門的唐芙蓉早已六神無主,不辨東西。吳少奇雖隻有七歲,卻也明白眼前狀況,緊緊握著唐芙蓉的手,亦步亦趨跟在吳成林身後,怒睜雙眼,一言不發。
吳成林父母雙亡,並無兄弟姐妹,吳大彪照拂之恩地厚天高。吳大彪之所以讓吳成林攜唐芙蓉母子出逃,並非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忠心和機靈。吳成林並未參加死土訓練,亦未參加過吳家堡大的戰鬥行動,學的隻是吳家堡的家傳武功。吳成林學的雖然刻苦,但其身手在江湖中隻是三流水準,也正因如此,吳成林謹慎、低調、平和、小心,而這,正是逃亡途中最重要的特質。
站在萬州城郊的山巔,回首中的吳家堡,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整個萬州城幾被蜀王軍的軍旗掩映,血光仍然衝天,喊殺聲卻已漸趨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