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種液體一樣,淹沒了這個該死的世界。
這裡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黑暗中的一顆灰色天體。因其發出的光類似月光,故在這裡被稱為“墟月”。
墟月的光比月光更亮,更慘淡,冷漠地照射著這裡的一切。城牆的磚石,外圍荒原中的白沙,以及散落在城外的英雄們的盔甲和武器,全都被這銀光照射著,籠罩著一層死寂。
這股慘淡的光不知從何而來,這顆月亮也不知為何出現。它們都像是這個世界冰冷的附屬品,亦或是被掠奪的戰利品。誰也不知此刻的現實中是否還存在著月亮。
一位男子站在城牆上,任憑風吹起他的長發與大衣。他凝固在這裡,像是中途從聚會裡出來到天台吹風醒酒的人那樣,享受著生平從未有過的短暫寧靜。
墟月的光披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手術台上的無影燈,渴望見證著下一場開膛破肚。
不過大概這時它已經滿足了,因為這裡曾存在太多比開膛破肚更殘忍的事。
此時這位男子是欣慰的,因為他終於可以不必苦苦支撐著身體,也終於可以讓精神得到安寧了。他的眼皮微微抖動,最後感受著疲勞帶來的不適感。他沉浸在這裡離墟月最近的地方,準備讓這盞無影燈見證最後的掙紮,或是死亡。
男子的腳下是一個黑洞,準確來說是一個黑色的湖。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取代了本應是王宮大廳的位置,在那一片湖之下,隱藏著這個世界最終級的秘密。
他在這寂靜中漸漸停止了對身體的控製,任由其向前傾倒,最終整個身體從這城牆上墜落。
風聲充斥著耳朵,他的視線天旋地轉,此刻並沒有失重帶來的心悸,有的隻是一種平靜和冷漠。這個世界好似他此刻的內心倒影,亦或者說他的內心此刻反映著這個世界。反映著自來到這裡以來所經曆的一切,痛苦、絕望、恐懼……此刻隻凝聚成了一種情緒——
平靜
那一輪暗淡的月高懸在他的視線中,他此刻隻感受到了黑暗,無邊的黑暗。
在那黑暗的儘頭似有什麼,但他已無法抵達,這一片黑暗始終籠罩著自己,但自己卻覺得離這片黑暗越來越近。
男子的意識漸漸脫離身體,終於沉默到了這一片黑暗中。
天空猶如一塊透明的眼皮,無力地掩蓋著深陷於眼窩中的眼球。
墟月仍舊靜靜注視著這片被詛咒的世界……
…………
柳燕全身痙攣了一下,眼睛隨之立馬睜開。他猛然從一片水池中坐起,液麵波紋蕩漾開來,如同一麵銀鏡破碎。
他神情驚愕地環顧了四周,腦子仍處於呆滯狀態。
陽光從頭頂射下,周圍是灰白昏暗的牆壁和布滿塵埃略有開裂的地板,這裡已經很有年頭了,有些部分甚至長著綠色苔蘚。
再看身下,柳燕發現這一片水池裡竟盛著黑色的液體,水不深,大概隻有手掌長度。
他趕忙站起來,踩著水跨出池子,他又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體沒有被水打濕。
柳燕眼神中的驚愕猶在,他喃喃道:“我了個去,給我乾哪兒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高空墜樓的夢自是司空見慣,但醒來的環境不是自己的房間就有點過分了。嘗試鎮定下來之後,柳燕開始分辨這裡是否是夢境。
掐臉的疼痛很清晰,掐大腿也是一樣的,這裡不是夢。
柳燕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高考畢業假期的第一天或者是高考結束的當晚,進入了一個異世界。
一般人在這時會有兩種表現:手足無措和激動萬分。柳燕兼而有之,一方麵作為一名資深死宅,他實現了穿越的終極目標;而另一方麵作為一名普通人,他的腦海裡頓時湧出了許多問題。
自己能否回去?這裡的時間是否與地球一致,會不會自己回去之後地球已經過了幾千年?還有怎樣在這裡生存下去等等。
一係列的問題著實讓他頭大,柳燕決定先不考慮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首先檢查一下自己的“出生點”。
這裡不大,是一個矩形的類似於教堂的地方。
中央是剛才出來的圓形水池,後麵靠牆有一尊神像。
柳燕端詳這尊神像,那是一位女神,即使有些時光的痕跡,但許多細節仍看得十分清楚。
她身著長裙,裙擺前麵開叉,腿部穿有脛甲,手臂也覆蓋著臂甲,整體看來應該是一位武神。
可奇怪的是,她的雙手放在胸前呈握狀,但當中卻是空的,原本握著的武器去哪兒了?